握不好,但也有的可能是基本投资决策有误,即对自己的特长把握不好,对人生目标的确定和原始资源的使用不当。例如,有的人天生不是当官的料,他却偏偏要以当官为目标,并把全部时间和精力用在求官上;有的人天生不是经商的料,他却把自己的全部原始资源都打发到商场上。
人生很短暂,时间就那么多,究竟用来干什么,大家都在盘算。但盘算得是否准,除了正确的自我认识和高超的专业投资技巧外,各种外界因素的变化也很重要。而这些外界因素的变化,有时是自己很难把握的。因此,人生的投资就像做期货一样。
所谓做期货,就是对未来进行投资。比如,我下一份买单,买1万斤明年8月的小麦,每斤一元。到明年8月,小麦是否一元钱一斤,现在不知道。到时候,如果高于一元,比如每斤1。5元,那就赚了;如果低于一元,比如每斤0。6元,那就亏了。总之是赌未来。
其实,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在做期货。大家每天都在下单,有大单,有小单。交一个朋友是下单,学一门专业是下单,选一位女友乃至妻子,也是下单。一个单子下来,可能使你终身富贵,也可能使你倾家荡产。
一个单子下得准不准,成功不成功,有时取决于自己的判断,有时取决于种种不可预测的因素。事实上,我每个人都在对自己的一生做期货:你用几年、几个月或几天的时间花在这件事情上,可能取得很大成绩,也可能一事无成,白白浪费;
你辛辛苦苦花了四年时间读了一个本科,背上了几万元债务,毕业后才发现,你学的知识根本就没有用,四年的光阴白白浪费;你在官场奋斗了一生,见人都低三下四,从来都不敢大声说一句话,到头来,连一个科长都没混上,因为你根本不适合当官;你投入了很多时间和钱财,交了一个你认为是很铁的朋友,但恰恰是这个朋友毁了你一生;你花了七八年时间专学唱戏,起早贪黑,历尽艰辛,毕业后你发觉,看戏的人越来越少,你不得不去帮人看大门,等等。
金钱是人生的手段,人生在世不能没有钱。贫穷会使你感到恐怖和孤独,会使你寸步难行。但追求超过自己的人生需求之外的钱财,就会牺牲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当许多富有者发现自己“穷得只剩下钱”的时候,才更加体会到,金钱应该是人生中更有意义的工作的副产品,而不是人生价值本身。
世上本没有免费的午餐,若想获得什么,首先要学会付出。不劳而获是很困难的,几近于天方夜谭。但是,在付出的同时,不应该有太强的目的性,否则,不仅仅是在侮辱对方,也是在侮辱自己。我想,总有些东西是无价的,总有些事情是无偿的,总有些人是能够做到无怨无悔的。当然,这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只有把付出看得比获得更重要、更快乐,才能够不计代价,并且摆脱成本与利益的换算公式。付出本身,已使你很满足了。所有额外获得的,都不过是副产品——带来意外的惊喜。
只有这样,你才能享受到真正的自由。甚至,只有这样,才可能获得更多。难道不是吗?假如你时刻计算人生的成本,那么,所谓的利润,也不可能超越你的想象。因为,你付出的一切都已变质了,已非最珍贵的东西。种瓜只能得瓜,种豆只能得豆。如果世间万事皆如此的话,就没有奇迹了。奇迹只会为奇人而出现。
有一次跟诗人曲有源聊天,谈到一些文学青年在商业社会里不幸的命运(譬如节衣缩食自费出诗集,呕心沥血却一文不名),我感叹道:“唉,看来诗歌害了不少人。”曲兄立即纠正我的观念,说:“这是心甘情愿的事情,怎么能责怪诗歌呢?就像谈恋爱,最终分手了,也不该说白谈了一回,在这过程中,享受到了多少心跳的感觉啊!”对于他来说,写诗,能过把瘾,就很知足了——因而常乐。我肃然起敬:此乃情圣的境界,大诗人的境界。这样活一辈子,也很不错。
可惜,在目前这个时代,某些人在谈恋爱时,都开始考虑成本的问题。送多少束鲜花,请吃多少次饭,才能追求到一个姑娘?生怕“超支”假如没追到手,会有一种投资失败的感觉。
爱情,乃至友情、亲情,若是明码标价,那就绝对是赝品了。感动不了别人,更感动不了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
凡·高要是计算绘画的成本(譬如颜料与模特的价格、房租等等),就没有勇气选择那条艰难的创新之路,还不如改行搞搞工艺美术设计,替人画点儿商标、广告之类。可如此精打细算的后果是什么?世界上将多一个平庸的匠人,而少一位杰出的大师!凡·高若有商人的头脑,肯定画不出那纯粹为了燃烧而燃烧、毫无杂质的《向日葵》。正因为他生前远离名利,以殉道者的态度献身于艺术,其遗作才可能成为属于全人类的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