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地方,你的脚可以走得到,轮椅…却不行。”
轻轻擦去了眼泪,巧巧微咬着下唇,继续说道:“所以,我是一只囚鸟,一只被家人,也被自己所囚禁的囚鸟,许多事情,都因为这双腿的关系,我不能做、不能说,甚至,也不能爱。如果可以,我想要跟每一次来台北的你见面,如果可以,那次下台中,我不会一个人去住饭店。‘如果可以’,就表示着这些其实都不可以。我知道你不是个会在意我残障的人,可是你不在意,我却不行,懂吗?问题出在我自己,你是值得女孩付出感情的人,我希望我是那个幸运儿,时间对了,地点也对了,发生的事情也对了,可是,我不是你的天使,于是一切就错了。”
“我想是你的天使,我以为我可以是你的天使,每次有机会见到你时,我总是这样告诉我自己,说我可以,可是一旦低下头来,看见自己的残缺,我就知道,我不过是个没有翅膀的天使罢了。没有翅膀,那算什么天使?那是负担,是负担。”
巧巧缩成了一团,缩在床角。我伸出手,却无法给她一个拥抱。
过了许久,她方才努力止住哭泣,静静地看着镜头,用很轻细,但是清晰的声音,对我说:“如果我有一双翅膀,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到你身旁,煮一杯你爱喝的咖啡,可是我没有翅膀,所以即使我懂你要的天堂,我依然不是你的天使。”
“我们都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所以不会因为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就可以让世界为你我而改变,时间快到了的时候,灰姑娘依旧要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去,心诚,未必则灵。
“定遥,对不起,请接受我在这里对你说这句话,真的,对不起,虽然,我爱你。”
这是真实的世界,这是真实的爱情,所以,心诚,未必则灵。
×××
故事在我把DV摄影机还给阿潘之后,才算真正地结束。尽管那天在清水休息站,我已经流了一次眼泪,然而后来每看一次那卷带子,却总忍不住要再哭一次,而我也才发觉,原来自己是个这么爱哭的人。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直到阿潘他朋友来跟他催着要回那台DV摄影机为止,我也才终于肯踏出这栋房子,到学校去上课。
他们都没有安慰我什么,大家认识这么久了,也都知道我不是一个需要人家安慰的人,事情过了一段时间,我应该会慢慢康复。所以也不敢让他们等太久,一个星期之后,我就拿着那颗烂排球,问怪兽要不要去打躲避球。
“妈了个西瓜,终于肯当正常人了吗?”阿潘丢下电视遥控器,笑着问我。
“老头,准备让我再打爆一次你的鼻子吧!”怪兽也很开心。
“唉,生命真是无止尽的轮回,阁下要保重。”我老弟则穿着一表人才,正要去跟不晓得哪个学校的辣妹约会,大概又是要练习日文的样子。
台中依旧是惯有的艳阳天,我们在公寓外面的停车场玩球,住了这么多年,这条街上的停车位从来没有停满过,我们也还一直在这里打球,从来没有被人赶过。
暑假快要来临之前,我很用心地爱过一个人,终于打破了连续拒绝女孩的纪录,在第四十九人上终止这项不光荣的纪录,怪兽说,没想到这个夏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说我也没想到,然后又躲过了他一球。
准真正懂了爱情呢?我们三个都不懂,所以我们都受了伤,拒绝别人,或者被人拒绝,当我们总算了解天使真的很难寻找时,伤口都已经形成。
阿潘有时候还会跟莹莹联络,毕竟他网路上那个文学板,莹莹还是忠实读者之一,我和素卿偶尔也会上去看看,甚至发表一些文章。
有些人还在,有些人已经离开,我们曾经在虚幻不实的世界中,伸出了手,去做现实上的接触之后,才明白这就是人生,而这人生其实有很多不如意的结局,心诚,未必则灵。
素卿在前两天打了一通电话给我,说这个暑假没有巧巧在,她非常无聊,想到我说过,我是一个只要脚走得到的地方,就会走过去看看的那种人,所以过阵子想约我到处去玩,问我方不方便,我答应了之后,她还特别交代我,绝对不可以带怪兽一起去。
“怎么,不想跟他见面吗?”
“当然,那个讨人厌又没水准的家伙。”她娇嗔一声。
“没有这么严重吧,恩恩怨怨的,干嘛一直计较下去呢?”我说,大不了我尽量避免让她跟怪兽照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