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肉团——从外形上来看确实是一堆棉花状又很有厚实感的肉团——慢吞吞地在长椅上挪了几寸,又慢吞吞地开口,如果那一道粉红裂缝真是它的口的话“好久没有人问某这个问题了,上次有个神官告诉某说某叫手足无…还是耳鼻无?对了!是目鼻无…是这个名字没错。”
“…”青雨无言了半晌,实在看不出这三个词用在它身上有什么不同。她没感觉到什么强大的妖力,应该是只好妖怪吧?
“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某在这条椅上睡了几天,听人说这地方叫做公园,不过也很难说,某记得某上一个睡觉的地方也叫公园。”
“哦。”她略有些失望,与那堆肉团并坐在长椅上发了好一会儿呆,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青雨立起身“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如果你听说一个长得高高的、眉毛有些细、看上去特别阴沉的年轻男子在找人的话,能告诉他说青雨曾来过这儿吗?”
“某尽量吧,”肉团懒懒地抖抖身子“某不得不说你真没有描述人的天分。”
是吗?她无声地弯弯唇,重又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公园。
不远处的路灯照耀着一条空空荡荡的公路,偶尔有几个庞大的黑影呼啸而过,饶是青雨目力好得能捕捉车子侧面上的大字,也于她无所助益——五叔仅来得及训练她的听说能力,一个日文单字都不曾教她。
眼角忽然觑见路边也停了一辆大卡车,车后竟满满装着散发出山林气息的干草,青雨蓦地无比怀念起青丘山。
呜…她好想回家,她也好想林仲殊…死人、烂人,他怎么会没追上来呢…
压抑了半日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她呜咽着将自己变回了真身,跳上那堆干草深深埋入了其中。
睡梦中又见到了林仲殊,他平素“生人勿近”的脸上此刻是浓浓的无奈。
“你呀,”他叹息着轻抚她的头“怎么睡到这儿来了呢?”
她哭着扑向他的怀,突然一阵剧烈摇晃,他的幻影也随之消散…等等,摇晃?
青雨蓦地睁开双目,甩开头上干草屑探头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她所在的卡车不知何时已疾驰在一座高桥上,桥梁外早已不见城市中的高楼大厦,俨然一副效野风光。她想都没想,后足一蹿就跳了下去——还好她此时是狐狸身,否则明日报纸上头条定然又是“传说中桥姬现形?XX桥上连环车祸”了。她沿着河流朝荒野奔去,直到河水蜿蜒成细长溪流才敢缓下脚步,鼻尖敏锐地捕捉到淡淡妖气,有妖怪?
忆及一路走来所遇见的“亲切”妖怪,也许此时妖怪比人类更能帮得了她。
循着妖气寻去,渐渐于清晨的薄雾中望见了一间小屋。
咯吱咯吱——
什么声音?她的狐耳抖了抖。
越靠近小屋,那声音就愈发清晰。青雨化为人形,怯怯地伸指敲敲木门。半晌毫无动静,只是那咯吱咯吱声仍在不断地响着。
到底是什么声音呢?好奇盖过了胆怯,她试着推推门,门竟“吱嘎”一声滑开了。屋内一个佝偻的身影闻声转过头来,皱纹密布的脸上双目蒙着一层白翳,意似目不见物。
“原来是个小姑娘,”她和蔼一笑“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我迷路了。”
“是吗,一定很着急吧?”老妇人驼背踱到屋角木桶,舀了一碗乳白液体,又背着一手踱了过来“坐下吧,喝碗热豆浆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