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倦脸上那幽灵般的神丝毫未变，用他早已失去生气的语调，疲倦地：“我回来了。”

左凤堂不懂他明明可以自己敲门，为什么不敲？但他还是敲了门。

左凤堂呆了一呆，他再不学无术，也知“紫泉殿锁烟霞，取寒城到帝家。”这提匾的人好大气！

秦倦毫不迟疑，指挥着车，直奔九竹一座僻静的山庄。

但她脸上的神，竟和秦倦一模一样，像个苍白的幽灵，本就是一只活鬼！惨淡的活鬼！

“筝，你不能这样不公平！”秦倦脸上泛了红“就因为今天受伤害的是他，所以你一心袒护他？你一心一意为他想？那我呢？如果今天去王府的是我，你——”

好刁蛮的小丫！左风堂看她冷言冷语的样，不得一掌打得她满地找牙，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秦倦讲话，她以为她是谁？

左凤堂只觉莫名其妙，这女的表情惨淡得像个幽灵，再加上那一白衣，更觉鬼气森森，尤其她看秦倦的神，那寒到极的恨——恨到了极反归于平淡麻木的恨——是血淋淋的恨啊！

她也是个很丽的女，虽然一华丽，但并不于俗媚。

乌木雕栏，细的镂自这边墙角，直镂到那边墙角，一串开着黄的不知名的藤蔓绕墙而生，几只粉蝶盈盈而飞。

开门的不是仆，是一个白衣女。

在官上赶了半个月，到了京城。

白衣女慢慢抿起嘴角，慢慢抿成一朵冷笑。用她奇动听的声音慢慢地：“你以为，他还能上哪里去？”

但这与赶路的两个人无关，一个沉寂如死，另一个忧心忡忡，都是心不在焉。

她穿着很华丽的衣裳，白衣之上以白线作绣，大成团；上玉钗金簪，满珠翠。

山庄！

左凤堂没有见过这么称山庄的地方！

秦倦不答，又问：“大哥他好吗？”

门过了很久才开，门内一片死寂，与秦倦的脸一般诡异。

白衣女显极其诧异的表情，像见了鬼一般看着秦倦，不可置信地问：“你问他好么？”她柔的声音在秦倦耳中就像开了齿的锯刀，一字一字锯在他心上“他还会好么？他永远不会好，难你忘了，他之所以会这么不好，是你这个亲生弟弟亲手推他下火坑。才十年，难你已忘了？”

他也会和人争吵？

过了好半天他才知那小丫叫秦筝，是秦倦的义妹，秦倦还有个大哥叫秦遥，此外他依旧什么也不知。

白衣女没有丝毫迎之意，只淡淡应了一声：“你还知要回来？”

她也很年轻，约莫十八九岁。

在他心里窝火时，秦倦已缓步走了去。

回过来，秦倦像个幽灵一般苍白地盯着那门，那神气本像一个死人！

时已初夏，一路上细叶，绿轻红，逗蜂引蝶，尽是一俏生命之气。

“啪”的一声，秦筝给了他一个耳光，咬牙：“没有如果，实际上今天去王府的不是你！我不会忘记，当初我们相依为命，大哥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他把你得无微不至，他什么事都帮你担，什么难都帮你，你今天竟说得这话？你以为他受这样的耻辱，是为了谁？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一撞死，又是为了谁？你竟说得这话！”她气得全发抖，如单薄的梨在风中颤抖。

“公？”左凤堂吃了一惊。

门开了，结果是一只鬼开门见到了另一只鬼，结果发现大家一模一样，都是鬼。

左凤堂像一支箭一样冲了去。

秦倦失去神采的缓缓眨动了一下：“我——”

一家朱门大宅。

秦倦的声音！

然后他便听到争吵声。

只见秦倦和秦筝面对面站在圃之中，海缤纷，周围一片黄雪白，两人中一站，便如一对璧人，风采如画，只可惜两人的脸都太苍白。

抬起来，只见门匾上四个大字“紫泉殿”！

“敲门。”秦倦低低地说了他十多天来的第一句话，一双睛死寂得像鬼魅——他本像个正在认罪的鬼，而且是个满罪孽的鬼！

“我知之所以会落下今天这结局，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否认过。大哥为了我，毁了他自己，一辈万劫不复，都是我的错。”秦倦捂着脸颊，退了一步“我知我这样说话，是该下地狱！是该死！但难连你也不明白？我宁愿去王府的那个人是我啊！哪一个才是最痛苦的我不知，但我——我——”他放下了手，脸黯然“我理解大哥的心情，我愿意为他牺牲和他愿意为我牺牲，那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在于，他

从未见这个轻朗如的笑面公如此消沉过，这令他无端端担心起来，他还不知他家公已经剩不了几个月的命。

“我不会让你见他的！”秦筝动听的声音提得很，几乎是在尖叫“你莫忘了，十年前，你本来可以救他的，但你没有！你只想着保住你自己！你莫忘了，当年的祸是谁闯来的，当初的灾难本是该谁承担的？结果你逃了，你走了不再回来，你了千凰楼楼主，你有钱有能耐，结果你还是没有救他！我怎么能让你见他？他怎么肯见你？”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白衣女本不听他说什么，袖一拂，她当先走了回去，也不回：“来吧，站在门成什么样？给人家看见了还当我亏待了你。”

是的，山庄！

为什么？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秦倦开了，他从未听过秦倦用这样死寂的语气说话：“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