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十五，是正经夫妻同房的日，在别人家，哪怕男人再妾室，逢每月的初一和十五这两天也是要去正妻的房里报的，更何况今天还是最该团圆的日。

燕大太太皱起眉：“一样米养百样人，闵家太太随和开朗，闵二小知书达理，怎么就养了闵三这么个不识大的姑娘原想着带梦儿登门客是去友散心的，这下可别起了反效。”

从这一来看的话，他们弟俩的确要比家里的其他人过得好，这些生活在墙院里的人，看上去还真是可怜，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知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彩，虽然他还没有机会能够去看一看这彩，但是他的，已经为他在脑中画下了那片绚丽的天地，只靠想象，他就已经迷醉不已、向往无限

他画给他的这样一幅壮丽的画卷，他慢慢地欣赏，地印脑海，和其他无数的画卷一起，珍重地收藏，每晚睡前，他都会从其中一轴来，铺展开，把自己的心与镶嵌去，在恣意畅游中眠，好梦无穷。

“也还好，”贡嬷嬷连忙宽“那闵二小想是因主人家的总要将客人照顾周全，后来叫了我们儿说了会话，方才老去儿房里送桂糖，细细瞧了瞧儿面，倒也没有什么，想是被闵二小将那些不快给化解了。”

“大漠会是什么样”燕九少爷将胳膊枕在脑后，大漠是什么样，他当然早就从各类的书上了解过了，可他还是想问问旁边的这个人，想听她说一说她心中的大漠。

燕大太太艰难地将在嘴里的茶咽下去，只觉得苦到胃都缩了。

“太太说得是。”贡嬷嬷以为然。

贡嬷嬷面有些复杂，低着声：“老爷适才让一枝带话过来，说是同僚请喝酒，已经门去了，怕是今晚不能回来。”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之间就变成了这样的呢从御岛上回来之后不，不是，要更靠前些，前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了。

燕大太太端过盅，对着已是半温的桂茶了片刻的神，只作随地问了一句：“老爷还在外书房呢”

离开过京都，也能在那个意念中的大世界里纵情游弋。

“这么说吧，”她说“在那样的地方，你会想从自己的里来，然后打儿，狂奔，嘶吼，把每一滴血每一丝洒遍每一寸沙土，想让自己扩张到无限大，把整个天地充斥起来，你想被风得到都是，你不会再想要这了，因为它太沉太小太束缚，你会想脆就变成沙，静静地躺在那儿，睁开就能看见天的尽，每天随着风到飞到走，风大的时候你可以上天云，甚至藏鹰的羽里，太大的时候你会被晒得，骨酥，反着刺的光，比世间的一切都耀目，最神奇的是，你躺在那里，觉不到时间的逝，一刹那可以当一千年来过，一千年也可以在一记眨间走，那个时候你不会再觉自己是渺小的，你无不在，无论是从时间还是空间上来说，你成了永恒，你亘古不变。”

燕九少爷望着天上的月亮，穿过这光，他仿佛看见了万里之外的大漠狂沙，一望无际，银沙如雪，苍穹辽旷，落日熊熊。

燕大太太愁眉不展，以至于手里的桂茶喝中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甜滋味儿。

这墙院关得住他们的，关不住他们的心，那些背后小人占得了他们的便宜，占据不了他们的世界，这么一想，燕九少爷不由又笑了，这些人可真是渺小到可怜啊，怪不得他从来都对此不以为意，蚂蚁伸绊倒大象这事，也只能是现在他讲给他的笑话里而已。

“听金缎说，那个闵家的三小没给儿好话，”贡嬷嬷压低着声音在旁接着方才的话往下说“闵三小在书院里就同我们儿不大对付，两个人彼此间也没少闹角，今儿在闵家，那闵三小仗着主人份没少给我们儿下绊，得亏闵二小是个明白人，三言两语化解了去，否则这一趟可真是让儿糟心了。”

燕大太太这眉才略略舒展开了些：“所以说，这朋友也是要挑细选的，同聪明、明理的人结，既能学着为人事，又不至于很受委屈，梦儿这孩就是心儿单纯，把什么事都看得太简单，把什么人都看得太表相，极易吃大亏，须得有个成熟些、懂理些的朋友带着，这才能慢慢学起来。我看，不若以后带着梦儿多去几次普济庵罢，上上香、礼礼佛、朋友，这心才能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