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跌扑着过来跪倒在面前,布满污黑与鲜血的脸上已看不出表情是在哭还是在扭曲:“大小姐——大小姐——老大他——老大他——”
“说。”燕七垂下眸子看着他。
“老大他中了火铳的弹子——正中胸口——老大他——撑不住了——”这兵说至后头声音已是扭曲得不成调,跪在暴雨中撕心裂肺地恸哭起来。
“他现在何处?”燕七面无表情地问。
“还在城中…弟兄们正想法子把老大运出城来,不能让老大落在叛军的手里…”
“知道了。”燕七端着碗回了崔晞所在的帐篷。
“乖乖把这个喝了,”和崔晞道“最好睡上一觉,睡醒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好。”崔晞微笑,看着正将螺髻打散抓成一条马尾缚于脑后的燕七“你要上战场?”
“我去把我爹找回来。”燕七道,走去帐角,拿过自己改良过的燕子飞弓,背上满满一囊箭“我很早以前承诺过他的。”
“好,”崔晞仍旧笑着“我等你。”
“好,我走了。”燕七掀了帐帘迈入雨幕。
从后方大营到前方战线并没有太远,燕七来至四百步处的掩体之后,重弩手们还在不停地用燕子重弩向着城墙上施放弩。箭,见到燕七突然出现,不由惊异:“大小姐,你怎跑到这儿来了?!这里太危险!赶快回营地去吧!”
燕七放眼望向城墙,此刻天色已微亮,城墙头上敌我两军仍自厮杀在一处,城下的燕军还在向着上面涌,而在正中城门的城楼之上,一名穿着甲衣的年轻人正在数名兵士的掩护下冲着下面城墙上的叛军大声指挥着什么。
涂三少爷,涂弢。
燕七认得他,当年还只是个任性的纨绔权贵家少爷,如今却已可以指挥作战。
燕七提弓,搭箭,引弦,射出。
六十斤拉力重弓,铁头乌黑利箭,在虚空划出一道凌厉磅礴的弧线,横越四百步的距离,由盾牌与护军的夹缝中穿入,直接洞穿了涂弢的喉咙,并且带动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去“咔”地一声钉入身后的墙壁之中!涂弢双目凸瞪的尸体便像是一截腊肠般挂在了墙上,松驰下来的括约肌让他屎尿齐流的腌臜死状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了叛军们的眼前。
“——杀!”掩体后的燕军兵士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这就是他们的大小姐!这就是他们老大的千金!这就是他们此时此刻的精神领袖!
“给我个掩护。”燕七说,接着便提弓冲出了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