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脚步不由就又顿住了。

黄家是再好的地方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难给下人裹尸的席会镶金嵌玉不成？

既富且贵，确实是个极好的地方。

“黄家…”林舒喃喃重复了一句，细若蚊呐的声音却立刻被舅母的啧啧赞叹声压了下去。

王氏连忙扬起笑容，心满意足地送那妇人门，自己也拽起林舒的胳膊跟在后面。

而那妇人的目光正好落在她脸上，这一次，神中的惋惜愈发明显，甚至好似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而下一刻，脑中便哄哄地响起许多听过的传言来——

林舒刚要挣开，却蓦地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下了，沉默而顺从地跟了上去。

…

那牙婆倒是先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好似不经意地一松手，让那份也不知是否经过了官府的文书落到了地上，中笑：“哎哟，我还以为你们家里已经商量好了，原来还有不妥，那我今日就先走了，待你们这边事情定了再与我说罢。”

林舒脑里成一团，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仿佛要从那妇人手里将契夺回来似的——可是真的抢得回来么？

可未曾想，下一刻手臂却被一只冰冷而枯瘦的手抓住，无论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江沐神冷凝，他微俯下，居临下地直直盯王氏的睛里，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里挤来似的，一字一顿地问：“你们要卖我女儿？”

林舒听见王氏诧异的声音，这才抬起。

然而，将要走到院门的妇人却忽然愣了一下，迈一半的脚缓缓地收了回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同他们父母的低声啜泣，都与这妇人的模样拼接到了一起，扭曲地堵在林舒的，让她有不过气来。

“黄家财大势大，谁得了他们家呢，听说就是上面也有人护着呢…”

“那黄家的独，十三四岁开始便不是个东西，不过六七年，小妾就收房了十几回，还偏偏喜年纪小的，更别说那些丫们，没名分的更不知了多少回去…”

明知父亲素来怯弱，更无法和势大的黄家抗衡，可此时见他堵在门前，寸步不让的样，林舒还是心中一。她不敢去看父亲的样，连忙再度垂下，泪无声无息地顺着削瘦的面颊落下来。

“你、你站在这什么？还不赶让开！”

她忽然就有想笑。

她无意识地长了一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妇人抬起睛望了林舒一，面上虽然笑着，但细长的里却好似着一两分怜悯的目光。随后，她笑：“虽说只是个丫，但能黄家门，也算是有造化的了，吃的用的都比在自己家里还好些呢。”

只见江沐站在门，似是刚从外面回来，肩上担着的柴担还没来得及放下，素日里温和的眉宇此时却好似染了料峭寒。

——若是没了她这个扫把星，舅舅没了迁怒的理由，或许父亲的日会过得容易一些罢…

“我让你开！耳朵聋了是不是！”王氏似乎没有想到江沐竟敢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当着客人的面愈发恼恨起来，忙伸手去推。

林舒愣了下“黄家”两个字好像忽然化成了一柄利刃，刺得她耳鼓都疼起来。

“那一次我从他们家后街过，从后面角门里运来好几个草席裹着的…看长短，里面的只怕岁数都不大…”

林舒茫然地望着舅母手里的纸张。那是张新书成的契，她的一辈都在那一张薄薄的纸上了。

王氏从未见过江沐这般，不由吓了一，慌忙要往后躲，可手臂还被抓着，一时退不得。

也难怪王氏如此奉承，无论是城里还是附近的十里八乡，就没有一人家不曾听过黄家的名声，他们家不仅豪富，更传说早年间曾经过仙人，因此权势惊人，连官府都不得不对其睁一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