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他却面灰败，毫无生机地僵躺着，透过密纤长的睫可以看到，他的双尚未全然阖上，极黑的瞳孔因为失去了生命而扩散开来，虽并不混浊，却仍呈现一黯淡而古怪的泽。而这双漆黑的眸也是他整张脸上唯一的一重彩，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惨淡的白。

那是涸了的血！

她便意识到，无论那尸究竟是什么份，他很可能是死在这桌前而并非床上的。而桌前…她的目光投向那几张之前被她忽略了的字纸。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一乌黑的长发散在侧，容貌俊得难以形容，即便是被誉为有谪仙之姿的姜沐和他比起来，仿佛也多染了几分尘世的烟火气。

这突然现的尸搅得姜云舒心神不宁，好半天才平息下心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初衷。

但房中落下的薄尘与毫无生气的寂静却又让人明白这些念不过是最为离谱的错觉。

她无声地攥了拳，脸变了好几回。

她知这多半是她爹的，可是为什么呢…

她心里清楚，姜沐当年多半就是来到了这里。而那尸让她心神恍惚另有一个原因便是他的脸太净了——一个人若将自己的嘴都快咬烂了，定然是忍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而她绝不信这么一个人在临死前居然还有闲心把自己收拾净，连一丝血迹都不留。

姜云舒蹲下，用指在地上蹭了蹭。

姜云舒怔怔看了一会，似乎隐约抓住了一端倪，却一闪而逝，便暂且不去想，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被血染透了的纸张揭开，下面的内容来。

最上面的一两张污痕遍布，只剩下最底下零星几个潦草的字尚能辨认，其中似乎有个“姓氏”的“氏”字，后面接着“十七”二字，完全无法连成完整的意思。

…姜氏，承神农血脉…时迁居旬…至今三千…百年…奈何数经离，人丁渐稀…今有世仆钟氏觊觎…

下一刻，她忍不住倒了一冷气。

床上躺着的，果然已不是活人。

她哆嗦着松开手，任那张纸飘落在桌面上，猛地抓起后面几张。

后面便是大片黑褐的血迹，再透不一墨。

她就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这个人全的血是不是都已经了？

她就忍不住伸手覆上尸不曾瞑目的双，想要将他已然冰冷的帘拂下，好像这样就能让他走得更为安详一似的。

就在这时，脚下的一泊暗污迹引了她的视线。

倒是一应俱全，样式古老而朴素，桌上一角立着只拢着纱罩的长明灯，不知所燃灯油为何，时至今日犹在散发幽幽辉光，旁边墨砚已，笔架歪倒，几张黄脆的纸上被污迹染了大半，像是被勾抹过的信手涂鸦，除此以外便别无他。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尸，无论是林氏还是姜沐，最后的样都称不上好看，然而与那些血模糊的景象相比，前这无名的尸虽静谧得宛如生人，但不知为何，偏又好似在向世人昭示着另一难以言说的惨烈…

然而，他却似乎被冻结在了凝固的时光之中，无论姜云舒如何，那双黑而黯淡的睛依旧失神地望着这个早已不属于他的人间。

姜云舒的目光向下移到他的嘴上，形状优的薄极为苍白，上面残留着好些像是被咬破的伤，伤参差，却依旧奇异地并没有血迹。

下一张纸上能辨认的内容更少，只能隐约分辨几个词。

而另一侧，微微褪的纱质床帐被放了下来，安静而闲适地遮住了床榻内侧，在昏暗的光线下略微透里面起伏的人弧度。有那么一瞬间，姜云舒甚至觉得她是误闯了哪位修士的卧房，而主人随时都会醒来斥责于她。

姜云舒慢慢地走到床边，一手掐着法诀，侧拉开床帐。

姜云舒盯着最后能看清的几个字，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在脑中渐渐成型。

勾结修，…至情之毒…屠尽姜氏

准确来说，那是一从颈往下都让薄被覆住的男尸。

她觉得这遗世独立的密室简直就像个活棺材，随时会让人窒息！

姜云舒怔了一会，忽然猛地站起来，几步冲到房间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