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木然地接过碗，像是忽然不知苦了似的把里面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连漱的清都没要。

就在叶清桓疑心她是不是情绪起伏太过，被吓呆了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姜云舒低低地开了。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十分清晰，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说：“师父，我心慕于你。”

姜云舒往枕下探去，果然摸到了个纸质的东西，她想要解释这纸蝶的由来，那无边无际的白骨荒野上浮现的幻象，还有石室中怀着绝望的牵念孤独死去的红衣人…可那么多的话到了嘴边，却好像一下纠缠成了一团，不知从何说起了。

叶清桓一愣，抬手握住姜云舒的手腕，撑住她摇摇坠的，有些不自在地调侃：“多大事，就把你吓成这样。我没事，怎么，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仔细看看？”

姜云舒转过，瞧见叶清桓站在门，手里托着个豁了却洗得净净的破陶碗，冲她皱眉：“就这么一个碗还凑合能用。”说着，过来把药倒一碗：“赶趁喝了，你受了那钉的寒气，想要命的话，最近最好别再碰凉的东西…”

叶清桓本来也没兴趣窥探别人的私事，不过随一问，没得到回答便把这事撂到脑后去了。姜云舒看着闭合的房门阻隔住了他的背影，这才往床边又挪了一，从另一侧的窗望去。

姜云舒不知其中详情究竟如何，但她只要一想到那仿佛全血都被绞碎了似的痛苦要加于叶清桓上，就简直担心得六神无主。她脑中一片哄哄的，就听见“仔细看看”几个字，立刻茅顿开地觉得必得确认对方无碍才能安心，便立刻拽住了叶清桓的衣领用力往一边扯开。

见姜云舒怔愣了一会，终于慢慢地坐了回去，他便又嗤笑：“这都跟谁学的，小姑娘家家的，没事竟然敢来扒男人衣裳！你说你丢不丢人？”

她茫然地呆坐了一会，或许是因为这清凉透彻的空气的缘故，在地底下经历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一幕幕，还有方才一直憋在她心里的那些杂的思绪，终于渐渐明晰起来。

过了好半天，有了年的木门在她后再次发令人牙涩的“吱呀”一声。

这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周围没有任何人烟，从度判断，她住的屋是个小楼的二层，窗外目力所及之几乎全是糙的砂砾碎石，在这五六月份的时节，居然连几丛荒草都少见，而从外面来的风也没有夏日的炎，反而带着细微的凉意。

他刚走到门，便忽然听姜云舒轻声问：“师父，你有没有见到一只黄的纸蝶？”

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最想要告诉叶清桓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这问题太过突如其来，和之前的所有对话都没有半关系，叶清桓十分不解其意，想了一想才：“嗯，你贴收着的，沾了不少血，好在符纸本不惧火，并没有毁坏，我搁在你枕底下了。怎么，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她像是被自己最后说的几个字给吓着了似的，突然扔下药罐，踉踉跄跄地爬起，唯一能动的左手猛地抓向叶清桓的衣襟，在他上胡地上下摸索起来。

痛和从背后骤起的血光芒就蓦地在姜云舒脑海中闪现来，她周不由僵住，难以置信地望向叶清桓，瞳孔缩，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师父…你、你用了血咒？”

所谓血咒，其实是一叫血魂替咒的法术的简称，施术者以心血为媒，在他人上施咒，能替其挡下一次致命伤害，但这法听起来好用，却并不是没有代价，受术者虽能逃得一命，但伤害却会转嫁到施术者上。

叶清桓让她这疯劲吓了一，觉自作孽不可活，忙止住姜云舒的动作，笑骂：“行了，别犯蠢了！那玩意对你来说致命，对我而言却并非难以化解，别找了，就胳膊上划伤了一，都好得差不多了。”

她苍白的嘴轻轻动了动，到底也没能说一个字来。

他嘲笑了一番，见姜云舒只是木木呆呆地坐在原，好像傻了似的，便又觉得自己欺负个刚捡回条命的小丫实在没什么意思，目光往那只笨重的药罐上一飘，说：“算了，我去厨下找找，看能不能给你翻个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