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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极清明透彻,不染半点尘埃,衬着灰色长发和苍白的脸,竟给人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他下意识地抽了一口气。
就听叶清桓问道:“她提起过我?”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卢景琮觉得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毫无表情的脸上居然丝毫有点患得患失的期待似的。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石坑中的变故与姜云舒的异样讲了出来,说道:“承明师妹当时说,前辈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没想到,这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却毫无来由地触怒了叶清桓,他苍白的面色愈发冷冽,厉声道:“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知道!
他想:“但凡我知道的比叶筝那模糊不清的预言再多一点,我便是拼尽全力也不会让她落到钟浣那般地步,可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就因为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才不得不辜负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才只能怀抱着最坏的打算,像个懦弱的废物一样,不敢有一丝迟疑地远远逃开…
叶清桓胸口重重起伏几次,将满心冰冷的窒息感极力忽略掉,声音紧梆梆地重问道:“她进了那个石壁裂隙多久了?”
卢景琮担忧道:“秘境中时间流逝不稳,感觉上大约有半天,但实际应该更久一些。”
叶清桓又问:“你们被传送出来之前,有没有再得到过她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但就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这些琐碎的蛛丝马迹,他心里结着一团乱麻,解不开也斩不断,每一时每一刻都让他煎熬焦灼,就只有在徒劳地询问这些已然无法更改的细节时,还能欺骗自己,假装他还能帮得上忙,事情也尚有转机。
若是换一个人,大约也无心敷衍,偏偏卢景琮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问什么就答什么,还不停地回头往人群中瞅,就好像那里随时会再闪一道白光,把姜云舒送出来似的。
可天不遂人愿。
许久过去,乱糟糟的众人终于散开,一群劫后余生的年轻修士皆与同伴或自家长辈抱头唏嘘去了,就连混迹于人群之中的几个恶名远扬的散修都得了个结果——何乔等人眼尖地把他们认了出来,他们大概也没少害人,顿时就落到了个人人喊打的窘境,其中那结丹修士本来还想逃,却被绿绮长老追上,转眼就在她的惑心琴音之下自断了心脉,死不瞑目地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作伴去了。
当初在秘境之内丧心病狂地杀人夺宝,不知欠下了多少血债的一伙恶徒,死了之后,也并未比谁多显出一条尾巴两只犄角,不过也就是几具令人唾弃的肮脏而又平凡的皮囊罢了。
然而,即便到了尘埃将要落定的此时,姜云舒也依旧没有出现。
冷静下来的年轻修士们已开始悼念失去的新朋与旧友,不知是谁在哀哀哭泣,痛惜死者尸身将永存于寂寥海底,于崩塌的秘境同朽。
在场谁没有经历过几番生死离别呢,闻言顿时引发哀声一片。
叶清桓满腔的焦虑和侥幸还没完全倒出来,一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如遭雷击,心里那些繁乱的丝线骤然收紧,他耳畔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想道,这简直是胡扯“尸身”这个冰冷的字眼怎么会与他那爱哭却也爱笑的小徒弟联系在一起呢…
那个满脸促狭,会做出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戏弄他,却也会坦率而执着地将最为真挚的感情捧到他眼前来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没了?
那些人是疯了还是傻了?明明秘境之中尚有活人,他们究竟着急哭什么丧!
他恨不得立刻去堵上那些丧气货的嘴,让他们赶紧散开,他还要完成符阵冲开秘境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