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崖长老觉他眉间郁难消，微显诧异，却没多说，先与众人一同来到了个简陋石室。

他几乎就忍不住想要告诉她，其实她本不必这样忐忑不安，无论她说了什么，他都不会真的生气，毕竟，能够遇到她已是他这畸零半生之中难得的好事…

空蝉长老“嗯”了声：“倒是不麻烦，不过我再如何施为，也只能唤起当日阵法之中残余气息，恐怕十分微弱，难以辨识，还望各位谅。”

又是一阵冰冷的剧痛，是他早已无比熟悉的剧毒啃噬魂魄的觉，未能抓住最后一缕微光的手垂下来，搭在枕边，叶清桓就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他曾经不畏生死，但上苍却容他苟活，而如今，他想要好好地活了，却每一天都能更加清晰地觉到那注定魂飞魄散的终局在步步近，让他在想起珍重之人的时候，不敢争取，不敢追悔，甚至连一个虚无缥缈的来世都不敢许诺…

良久，他试着抬起了一只手，苍白的手指收拢，缓缓凑到前，而后又轻轻放开。

只可惜，这一明悟来得实在太迟。

他便默然凝望着黑暗，睁直到天明。

他还没说完，叶清桓忽然截：“我能认。”

就在睁开睛的一瞬间，心心念念的人影，连同那些肆意挥洒的光全都烟消云散。

空蝉长老若有所思地瞥他一，不再说话，随即开始施展法术。

丹崖是小半个月之后才带着雁行一起抵达的。

郁的夜里，连星月之光都被云遮蔽，侧只有化不开的黑暗在寒风声声之中弥漫。叶清桓思绪一时恍惚，失神地望着屋，梁与木椽与当年一模一样，十年时光并不曾在其上增添丝毫陌生的痕迹，他也如同当年一般，躺在这张布置单调的床上，然而…

石室外各式阵法足足布了十余，而内则异常简单，除了灯盏竹席以外别无他，正是姜云舒当日接受洗魂之术的地方。

果然已经没有光了。

空蝉长老示意姜宋设下符阵，随后走到席边，皱眉：“照典籍记载，当日剥离的当是元无疑，莫非丹崖师兄还有其他见解？”

丹崖问：“可有收获？”

随着她的动作，面前的竹席上渐渐显了一抹虚影，模糊得很，只能看一削瘦小的廓，而从那虚影四周，渐渐有氤氲的暗气息散发开来，大多皆凝到了一，落了对面施术之人的手中，但仍有些散逸开来，缓慢地透周遭的地面与墙。

叶清桓不知自己是怎么去的，当他再回过神来，场景便换了，空空如也的药碗被随意扔在一边，而姜云舒就站在他面前，她个不过只到他，眉目间稚气未脱，分明只是个小姑娘，可表情却郑重得几乎有些虔诚，简直像是正在主持一场最为庄严的祭典，而后，她仰起脸，忐忑却又定地轻声说：“师父，我心慕于你。”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听见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声音漠然质问：“你究竟有何图谋？”

黑暗与寂静仿佛能够剥离一切自欺欺人的伪装，也就是在这梦境与现实界的一线时光中，叶清桓突然意识到，曾经仅以姜云舒的长辈自居的那个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而在他横贯两世的半生之中，从未会过的患得患失与惶惶不安，好像在一瞬间便被烙在了他心底，再也割不掉剖不去了。

丹崖摇：“并非我有疑问，而是清桓曾与另一蕴异之人打过，想要确认二者气息是否相同，就劳烦师妹了。”

叶清桓不由自主地攥了手。

叶清桓看起来似乎有些惊愕，他并未回答，愣了好半天才问：“这便是元？

窗外明亮的光如墨泼洒般大片地落下来，和煦的意层叠泛起，让这本来不小的屋都显得有些拥挤似的，叶清桓便觉得，那意或许实在太多，这屋存不下，便全渗透了他的里，连同他那颗长年冰冻的心脏也跟着温柔起来。

叶清桓心猛地一窒，从梦中惊醒过来。

姜云舒忽然像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似的，回过疑惑又期待地轻声唤：“师父？”

叶清桓未回应他的打趣，直接转了正题，说：“我已同空蝉长老打过招呼，只等师叔抵达，便可开始了。”

空蝉长老双手展平，在侧了个虚抓的动作，幻影须臾消散，四下里倏忽渗几缕极细的暗雾气，一闪即逝。

丹崖笑：“本就是我们求了，如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