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却没想到，果然如他所担忧的那般，火势不过须臾之间便蔓延开来，将相邻的许多院落同时吞没，连一个人也没能逃来。她下飞剑，趁着叶清桓整理衣襟的空当，随手抓了个抱朴弟：“怎么回事？！”

这世上可以笃信的，又还有什么呢？

世人皆知，昆吾山中曾有一人数寥寥的小门宗，祖卫云川便是彼，只是在他“弑师灭祖”之后，门宗便渐渐凋零，早已不存于世，就连曾经耸云的昆吾山，也在百余年前那场天崩地坼之中沧海换了桑田，沉没于大而狰狞的地裂之中了。

没等姜云舒回答，他便截：“走罢，我同你一起。”

可蓝宛却并不这样以为，她似乎不解为何别人要一再追问这么简单的理，认真：“卫叔叔说——”

细想起来，这个小姑娘对她毫无来由的信任，实在来得太过轻易，几乎近于草率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把少年砸懵了，他清秀的脸上忽然了一想要哭泣般的表情。

方才那两冰冷森的视线仿佛又粘滞在了她的背上，姜云舒猛地了一气，把思绪从一片恍惚的迷茫中离，果断将两个少年一手一个提了起来，扔过了墙，沉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来！”

而他的小公主犹在不识人间疾苦地安：“哎，你别难过了，卫叔叔不会怪你的！”

——可不是无常么？邪神复生，天被篡这样离奇可笑的事情谁又能想得来呢，但下却被两个加起来也不到而立之年的孩轻描淡写地摆上了台面，甚至就连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千万年的修都犹抱琵琶地了一线从未有人见过的另一面。

后人声吵闹，许多修者开始自发地施法凝。

——那是安置迷津遗民的一片院落！

烟升腾，遮蔽了被火光映红的半边天际，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肤灼得刺痛，即便是数丈之外的草木都打了卷，绿的草叶转间就被了分，像是一脆弱的尸。

姜云舒无声叹了气，年少之时偶然悟的“无常”二字又浅浅地从心中浮现来，她便扭过去，遥望向月下平静却苍凉的海面。

她的语气一句重过一句，可到了最后，却倏尔放轻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卫叔叔说，我学不来他的本事，因为，只有情至极，方能。”

火光，伴随着爆裂声，有一声长一声短的哭喊尖叫隐隐传来。

见她不动，叶清桓眉蹙起，促：“别磨蹭了，这火来得太快，只怕有蹊跷，我给你掌掌！”

就听少女继续：“徒是天生的，不是修来的，也没有师徒孙这样的传承，他们敬重却不畏惧天地神祇，只沿着自己认为是对的那条路一直走，九死不悔，他们每一个人都这方天地众生——他们从不屑作恶！”

茫然无措之间，最近的院落中

那抱朴宗的小弟像是吓呆了，愣了一下才讷讷：“我、我不知！突然就…”

但这句话还没问，她突然看见了半空中腾起的熊熊火光。

“哦，”姜云舒有些好笑地想“又是‘卫叔叔说’。”

她便终于还是旧事重提：“你到底为什么说我与卫云川一样？又为何信我不会是恶人？”

她上前一步，还没动作，叶清桓便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似笑非笑：“怎么？想把我也扔给怀渊师叔照看？”

然而不知为什么，火势丝毫不减，倏忽已成燎原之势，得一众修士不得不倒退了几步。

姜云舒面上零星笑意陡然凝固。

她还笃信着她的卫叔叔已经飞升上界，永享逍遥去了，少年人垂在旁的手攥又放开，放开了又再次攥，他茫然四顾，可直到最后，却只能将无人倾诉的悲恸沉默而克制地一压回心底，像是被说服了一般，比哭还难看地微笑着了。

不幸中的万幸，每个院里都至少住着一个修为不低的迷津修者，或者也侥幸会有些抱朴弟在内帮忙，但即便如此，他们倾尽全力也只撑起了几个摇摇坠的结界，在一片火海之中勉再拖延片刻时间。

她心中像是有洪钟大吕猝然齐鸣，又有如混沌缠，她想问——可是我又如何与你中至情至的徒一样了，以至于让你错认…

瘴林蔽障，无人能，而昆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