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悚然之突生，另一锁链也顾不得了，从袖中笔直地刺向雾中心，随即脱手撒开，自己却毫不迟疑地再度后撤，神情扭曲，厉声大喝：“姜云舒，你竟然！”

姜云岫一愣，仿佛不认识这个在记忆中一直乖巧的幼妹了，随即苦笑：“你还有别的法拖住…他们么？”

她不由大惊，也顾不得什么大局了，夕风自手中，将刺姜云岫寸许的长剑缠了个严实，半分也不能再下去了。她怒：“你作什么死！”

一丝颤抖的声音终于从她中挤了来：“…师父！”

又或许，清凉的并不是，而是柔韧的丝线。

叶清桓听到有人叫他，歪笑了一下，清淡的笑容将森寒的戾气压了下去，竟透了一少年似的净纯粹。

姜云舒全一震，僵地回，只觉咙里像是被人突然了一团冰，一声音也发不来，而滴下的冰好似连心脏都要冻住了。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自幼惯用的那个称呼。什么慈端方的长辈，早已不知死在何的鬼蜮黑暗之中了，又或者本就不曾真正存在过…

夜风忽起，带着如般清凉。

带毒的粉末烧尽的同时，也烤了脚下河床。

叶清桓却还在笑，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了一粒丹药抛给姜云舒，嫌弃：“你那是什么样，真难看。”

他脸上悄然现数细伤，上褐衣衫也被划了几条。

姜云苍在石上，却看到了这边的局面，刚缓过来的脸又飞快地青白下去，沉声：“大哥，快带六妹走！再迟就走不了了！”不知从哪里榨了一力气，竟行把姜云岫抵在他后心的手震开了。

姜云岫：“…”他如何不知情况危殆，可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妹妹，无论哪个，他都不愿意抛下，更何况面对的敌手数百年修行，无论是真结婴也好，以邪术擢境界也罢，终归远胜于他们兄妹几人，又如何会看着嘴边的鸭飞了。

天下禁术，大凡以血为引，寻常有指尖血，尖血，而生死一线之时，不得不舍的，更有中那灵元修为所凝的心血。

姜云舒剧烈起伏，睛也不眨一下地把药吞了，仍盯着他，好像怕一错的工夫，

她话说得轻松，但脸上手上却皆显了一将要碎裂般的血痕。

姜云舒心凛然，全每一寸都割裂似的疼，几乎疑心下一刻血就要分崩离析，面上虽撑着笑，灵元却几近衰竭，听闻长兄的声音，来不及细想便腾掠去。反倒是姜守，虽修为远胜于她，却过于狡猾谨慎，即便斗战之中也任自保之心占了上风，闻言下意识犹豫一瞬，竟没有第一时刻追来，睁睁看着她形远遁。

被截断的山溪慢慢浸大地裂的隙之中，几息之后才重新淌起来。

而另一端战况未明，或许仍可支撑，但他却能听，叶清桓的气息已越来越重…

夕风略微松开了些，姜云舒却依旧抓着他的手，摇：“死的人够多了，你我兄妹六人，现在还剩下几个…难连你也要一死了之！”

清凌凌的声如同一个信号，姜守脚踏罡步、手掐咒诀，只待时机一击必杀，而姜云舒周白雾却猛然收拢，不过一息就又立刻散开，无数幽暗光渗透其中，像是墨的萤火。

姜云舒拼着一气，退得太快，与姜云岫而过时，正好让溅的血了一脸。

雾稠到极致，倏然散去，尽数化作素白剔透的丝线，之间南溟火光将散未散，犹如幽鬼火。

“罢了！”他狠狠一咬牙，大喝“云舒，退到我后！”右手长剑，猛地反手刺向自己！

然而与神的轻松迥异，他半浴血，就连额角也多了一伤，被血浸透的灰发贴在侧脸上，他似乎觉得黏糊糊的不大舒服，伸手将发拢到耳后，指尖也是血模糊。

正在此刻，后一片沉寂的缠斗终于分了胜负——飘忽的青光散去，有什么人“砰”地一声重重倒下，再也没了声息。

拖着脚步行走的声音越来越近，稠得异乎寻常的黑暗从中破开，显里面的人影来。

姜云舒单手抓着刺来的铁链，尖锐的断面刺透了她的手掌，可她却浑然不觉似的，半晌才一气，忽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她偏过脸，往旁边吐一血，笑：“祖父都不要脸了，难还怕被人打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