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并不自得，反而有些敷衍，让人很是疑惑。姜云容十分不解，又见她神情专注地看着地面上的东西，便也走过来。

商淇夫妻也合力结果了那不人不鬼的铃童。姜云容了几气，将疲乏驱散，奇：“他们修为颇，怎的连半刻也没撑过——你这境还真是一日千里，到底是如何到的？”

红娘没听清，下意识地一回：“小铃儿？”

她迷茫地低下，不知为何，举止却比平时慢了许多，像是有谁往别的什么方向牵引着她，让她无法顺畅地一个完整的动作似的。

夕风织成细密的网，将再度的两乌青光束尽数束缚其中，而剩下一丝极细也极柔的丝线，却温存地贴上了红娘丰满的脯。

晚了！

姜云舒轻声：“我已给你们报仇了，安心往生去罢。”

有邪门歪的法门相助，红娘三人修为已不算低，十年之中勘破两阶，此时皆在结丹后期，可惜坏事多了，终于还是遭了报应。

这是长风令下无数正修者孜孜以求的目标，更是天下所有在这场离之中失去了亲人与挚的人们最为切的期盼。

红娘死之后，被她拘在袖中的东西无人控，便掉了来，骨碌碌了老远，待到幻雾与铃童布下的雾气全都散去，才让人看清楚，那并不是寻常法，而是两只皱缩到了拳大小的人，面目瘪难辨，却犹在无声尖叫，长长的青丝从枯的颅上泻下来，想来应当就是那两乌光的来源了。

雪白的耗冲他耀武扬威地“吱”了一声，在地上拣了个石飞快钻了去。

“他们走了。”姜云舒沉默了一会，直到两颗人尽数化成了灰烬，才又叹息了一声“咱们也该走了。”

也不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动作，面挣扎的人却忽然平静了下来，仿佛一直折磨他们的剧痛在须臾之间就烟消云散了一般。

颅之中果然困锁着亡者魂魄，能够听懂别人话中的义。姜云舒话音方落，人端拖着的长长发丝光泽倏然转暗，未几时就寸寸成灰，看不生前模样的面孔上，久违了的安详渐渐抚平了皱的眉宇，两双满痛苦与怨恨的睛也终于慢慢地合拢起来。

姜云舒没看她，仍盯着地上，中淡淡：“夙世因缘，今番重拾旧途罢了。”

视线终于及的地方，比上红衣更加丽的颜正在不停渗来，顺着一近乎透明的丝线攀爬少许，而后不堪重负地滴落下去，已在她脚下汇成了一滩缓缓淌的血泊。

红娘忽然漫无目的地想：“怎么会有人天生就这么，那我吃了那么多人，喝了那么多血，又有什么用呢？”

早该获得安息的亡者终于找到了重归回的路。

“是啊…”姜云舒这才回过神来，低叹一声，弯腰捡起两颗人，端详片刻，指尖并拢抵在颅眉心，轻轻画了个咒符。

可她已没有时间把这过于奥的问题想清楚了，在她迷惑并渐渐涣散的目光中，姜云舒左手五指猝然收拢，那缠住红娘心脏的丝线猛地绞，将猎割成了一堆七零八落的块。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也许已到了该寻求一个了结的时候。

雾灵山已无宝可寻，想来邪修不会再来搅扰沉眠之人的安宁，而在这与世隔绝的孤岛之外，却还有太多的不平事，等着被除濯清。

在重倒地的“扑通”声中，姜云舒转回来，看着惊骇绝的梁公：“到你了。”

姜云容一瞧见这两副尊容，登时吓了一，忍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了冷气，扭啐：“真是作孽！”

铃童愈发惊恐，尚能动作的红半边脸极力扯动嘴角，僵冷的费劲地吐两个混不清的音：“小…心…”

姜云舒歪起，短促而冷漠地笑了一下，她素白而致的脸孔衬着周遭越来越厚重的红，竟然显了一奇异的艳丽来。

铃童没再能发声音，却听姜云舒冷冷：“他叫你小心呢，可惜——”

长风破狼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没了及时的示警，红娘虽然一击不中，心知不妙，却未来得及察觉雾气之中更多的变化，仍在专心致志控袖中乌光。姜云舒瞥了那结了冻的铃童一，忽然微微一笑，在挑飞了折扇的同时，左手了个古怪的咒诀，指间丝线随着她五指翻飞起了层层难以看见的涟漪。

而脸上被打中的地方像是结了冰，又疼又冷，仿佛要渗骨里，让他半边脸僵住，连嘴也张不开了。

…

红娘甚至没有觉到疼痛，只觉得丝缎衣料不知为何轻轻地颤动了一下，蹭在肤上，带来一阵麻。可接下来，在内转不息的灵元就像是被冻住了，一也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