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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3)

铅样的云层又压低下来,几与远孤山连成一起。船家便对她:“公去舱里坐着吧,看着又要下雪了。”

船公见她单薄,忍不住:“这,公便该多穿些衣。”

那人礼貌般看了一:“想必很。”

那双晶黑眸的主人候了片刻,淡淡:“如此,我便自己再找找吧。”

那人:“从北边来。姓袁。”顿了顿,又“我幼时来过临安,那时在油车巷吃过极好的酒酿圆。”

谢绿筱侧又向湖心亭方向望去,心中却想起了另一件事。如今自己在这湖上飘,画屏他们…想必已经寻去了自己惯常去的茶肆酒楼中。一念至此,她角微弯,忍不住抿起一丝笑意。

谢绿筱忘了要拂去雪珠,回望才发现竟是和自己同行了一路、却不曾开的那人。此刻负手立在自己后,静静的望向自己。

谢绿筱见他说话间礼貌却又有些疏远的模样,倒不觉有异,又问:“公怎么称呼?似乎是外地来的?”

船又向湖心划近了数分,谢绿筱察觉到有一目光落在自己上,不禁回看了那人一。那人正低把玩着一只普通越窑茶盏,并不曾望向她。因她这一望,倒抬起来,与她对视。

那位客人坐在游船窗边,静静的望向远,神情专注而从容。谢绿筱有些好奇起来,顺着那个方向多瞧了几,只是大雪重又飞扬,天地间一片茫然,什么也瞧不清,模模糊糊只辨得那是东南方向。

有钟声透过漫漫大雪,穿越湖面而来,沉重悠远。想不到在这湖上,隔着风雪,竟能耳闻这般叫人觉得灵台清明的声响,真不枉来这一遭了。

谢绿筱应了一声,矮便船舱。

一阵疾风从窗外卷来,谢绿筱呼间一凉,顿时忍不住,便咳嗽起来。渐渐眶略有,望去的景象便有些曲折模糊了。她为掩饰此刻尴尬,以袖拂面,待到平复呼,依稀记得那张脸竟是异样的英俊,五官廓极为邃,却…有几分像是外族人。

谢绿筱走在那人侧,替他介绍:“这是东西塍,若是夏前来,遍是草,葳蕤葱葱,也是临安一景。”

谢绿筱脚步一顿,啼笑皆非的望向他:“袁公是为了去寻酒酿圆?”

她心中又起几分好奇,正寻思着想要再觑上几的时候,忽然间那人起舱,立在船公侧俯说了几句话。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船公在钱塘门将船靠下,谢绿筱付了船资,随着那客人一上岸。

“不,这位兄台。”她忽的一笑,束起的发丝飞扬“左右无事,请随我来。我带你去找找罢。”

“无妨无妨。”谢绿筱看了看这天气,“靠岸吧。再往湖心去,可真有些受不住了。”

谢绿筱明白他望的是什么了,原来是净慈寺。而方才的声响,便是南屏晚钟。

她望着那蓑公慢慢将船划向湖心。欸乃一声,蓦然间惊起了更多白蝴蝶,在天地间翩跹。雪片纷扬间落下,又有冰晶沾上睫。她正要伸手拭去,忽然听见一低沉的男声透过漫天冰雪传来:“少年郎,可知油车巷是在何?”

他微一颔首,似乎在微笑,可神中分明又没什么笑意。

“你叫思博就好。”

油车巷…她又一怔。



钱塘门往东行去,便是城内最大的圃。“十里塍,遍植木”说的便是此

雪越下越大,他们走在西大街上,谢绿筱指了指前边的一条:“袁公,过了那里便是了。”

便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了会话。原来说到底还是这船家好心,原本那年轻公想要雇船湖。船公见她走过,亦是赏雪模样,不由分说,便擅作主张喊住她,只觉得这样于两位客人来说实惠些。

谢绿筱笑了笑,并不答话。

“如此…公可能要失望了。如今油车巷是当朝台谏官宅,不曾有闻什么酒肆。”谢绿筱沉“但是城内善的酒楼,我倒可以带公前去一试。”

片刻之后,船公了舱,问谢绿筱:“公,前那位公要我靠岸,您看…”

雪片竟有人的手掌大小,仿佛纸屑,簌簌的飘落在湖面上,竟隐隐有着声响。虽是转瞬即逝,可下得密实了,倒向有人给这西湖披上了一件鹤大氅,人的冰肌玉骨内敛其中,说不尽的风致万千。

谢绿筱听毕,不由回望了望舱内,心想,那位年轻公未必会喜这位船家的一片好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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