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居功的自恋情结,打消了夏君阳心中的顾虑,果然严学长不可能是那么体贴周到的人,如果真的如她先前所想,他一定早就诏告天下她如何欠他大大的人情了。况且他实在没有理由那么做。
“我看你的样子好像真的对我蛮感激涕零的,”严璟琥狡黠一笑, “我给你一个机会还我如何?”
“好。”夏君阳点头“怎样还?”
没料到对方答得如此干脆,严璟琥错愕了半晌。
“和我再打一局吧。”
没有去看女孩的表情,他有些不自在地望向大门外的风景:“当然了,你可以拒绝,原本你就不欠我什么。”话虽说得潇洒,但其实全乱套了。他心中颇有些自嘲。这不是预备好的台词,他本来可以用非常好的说辞打消她的疑虑并动员她接受他可疑的建议,但此刻他居然强烈希望她能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并没有察觉严璟琥说这番话时闪烁的眼神,夏君阳只是低头兀自思忖。不可以去多想,不需要去多想,她只是要还他一个人情,不管他这般那般奇怪的举动是何居心,她曾大大地受益于他,是不争的事实。
“好,我们再打一局。”她抬头看向他,目光坦荡“最后一局。”
于是有了这一周来最艰苦的一场对战。
严璟琥不再固守底线,而是打出各种球充分调动她。她知道他没有用全力,但起码这次用足了心思,只可惜她依然远远不是对手。没想到临到比赛的最后一天,竟然还要如此疲于奔命…
嘣!球拍被大力上旋球带得脱手飞出,哐一声旋落在场外一角。
静静地注视女孩握紧手臂,走过去捡回球拍的背影,严璟琥闭了闭眼。至此,不需要再试探下去了,对她的水平和习惯他已经全部心中有数。他应该收手的,但当看到她的手上动作变形之后,脑海里忽然有一个冷酷的声音对他说,要尽最大可能加重她手臂的负担,让其无法恢复至最好状态…
而那个女孩光明磊落地站在那里。这是第一次,他竟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心思险恶。
若是她肯示弱就好了“我输了”“明天我还有比赛”“到此为止”…随便什么都可以,那样他就能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分,那样,他就有理由心软。
然而她就像不倒翁,摇摇晃晃却总也不倒下,让他必须得狠心继续到她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方休…
“夏君阳!”
正要发球的夏君阳被严大公子的一声怒喝喊住,一脸怒色的严璟琥让她莫名其妙。
“我最恨别人敷衍我!如果你是真的觉得欠我人情,就给我认真应战,如果你觉得我不可理喻,”黑色的球唰地拍抬起“大门就在你背后,你随时可以一走了之!”
夏君阳杵在那头大惑不解。敷衍?是指她屡屡地丢拍吗?“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管你怎么想,我对得起自己。”
“那么就是觉得我不可理喻了?”
“…”“怎么不说话?”
“…你是有点怪,但还不到不可理喻。”
严璟琥语塞。连佯装生气也装不彻底了,似笑非笑道:“哦,我哪里怪?”
“不继续打了吗?”夏君阳拍拍球。
“不急,等听完你的回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严璟琥旋着球拍踱过来“我到底哪里有点怪?”
夏君阳骑虎难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有多重人格…”
严璟琥倚着网柱,看看她,又看看天,拉长的声音透着抹叹息:“你是第一个识破我真面目的人…”
夏君阳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瞬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