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双眼,久久没有回应。
“冤孽啊…”孙迪愤怒的眼中带着几许遗憾,他放开手,沉痛地哀叹道:“怎么这事情就不能善了?敖江涌个性倔,没想到他儿子比他还倔…”
“两条命,一个幸福家庭,一个孩子无价的童年。”敖星野语调冰冷地述说:“为了建立『钛勇』的伟大事业,不知牺牲多少像我父母这种胼手胝足的辛苦劳动者,许天豪钞票大把大把的赚,享尽人间富贵荣华,在商界呼风唤雨,他威风不可一世,但他可曾想过,多少人只是为了温饱却被他逼得连命都卖掉!这世界还是有公平正义的,我就是要让许天豪知道,他做的缺德事,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
“唉…”孙迪顿时由暴怒转为伤感。“小子,那是一个意外,没有人愿意看着它发生的…我记得当时我已经跟许老开创『钛勇』,那次敖江涌接到一笔五金工具的大订单,却因为赶货导致产品瑕疵,才遭许天豪退货,谁知他们夫妻俩为了这笔生意向钱庄借钱周转,焦急的他们四处开车找朋友调钱,连着几天疲于奔命、精神不济,才会不小心掉进港里…那是个意外啊!”“不!不是意外…”敖星野激动地怒吼。“如果不是许天豪急着赶货、又挑毛病不肯收货,害得我父母收不到货款还欠钱庄的债,他们不会被逼到四处逃亡,他们是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无、路、可、退!你了解那种绝望吗?你懂吗…”
说到这里,敖星野已经情绪崩溃地跌坐地上,他双手掩面,痛苦低语。“我才六岁,没人肯收留父母双亡的我,小小孩子失去父母,是何等恐惧茫然…我被四处转送,亲戚看到我比看到流狼狗还憎恶。”
“我曾经饿到昏倒路边,也差点被婶婶丢到孤儿院,是阿姨不忍…她坚持领养我,却让夫家以此逼她离婚,让她的儿子失去母亲管教,成了混混,杀人坐牢…一连串的悲剧、一连串的不幸,是一句『意外』就算了吗?”
“这…”孙迪无言以对,只能不住地摇头叹气,叹气又摇头,揪皱的五官显现他此刻内心也纷乱无头绪。“唉!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死终究不能复生…这、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别的先不说,大小姐是那么单纯的女孩子,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改变。女人一旦动了真感情,那…那可是会出人命的啊!”“她的命是命,我父母的命就不是吗?!”敖星野一字字清楚明白地说道。“没错,自我懂事以来,一直用心致力地想接近许天豪、毁掉『钛勇』,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从许天豪的女儿下手,唯有得到她的人和她的心,才能松懈许天豪的戒心、换得他百分之百的信任…”
敖星野双手握拳,愈说愈激昂。“学生时代我坚持不谈感情,因为我随时随地都在准备让许芳茵爱上我,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要她对我一见难忘,就算不能马上成功也无所谓,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有足够自信等到…”
话语未尽,楼梯间虚掩的铁门忽然“砰”地一声被狠狠撞开,一张毫无血色、布满泪痕的脸蛋倏地出现。
“你…”许芳茵踉跄着脚步,颠簸地、摇晃地走到他跟前,眼神混着挫败、哀伤、绝望。“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大小姐,你保重啊…”孙迪心疼地想搀扶她,却被她用力挥开。“不要碰我,我在问他话!”
“…”敖星野愣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好可怕…”许芳茵不能抑制地热泪狂奔,哀恸欲绝。“敖星野,你用尽宝贵的青春,只为了骗一个女人的真感情,我许芳茵何德何能啊?呵…”她哭着,却想笑,笑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想笑自己奉献一颗热血沸腾的真心,却让人当粪土践踏。
她想笑自己的愚蠢,却因此更悲从中来…
一股比坠落地心更无底深沉的哀痛绝望几乎将她神魂毁灭,许芳茵努力以意志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顿了很久,才困难地开口。“你演戏演了这么久,演得这么真,有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有没有任何短短的一瞬间,或是稍纵即逝的片刻,是真心真意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