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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3)

早晨醒过来,先不愿睁开,直至觉着了边并没有人,才起来穿衣梳

着屏风,他说:“丹儿,起来了?”

墨迹犹新。那笔迹,笺上见过多回…是萧四了。

他垂在侧的拳攥了,微微发着颤,五官线条比平常更,一双盯着我,也不说话,盯住我。

奇怪,天才亮,他却已走了。

我见过镜中自己的模样:苍白着脸,妆褪了,一散发。

一侧,手指改在我额上一:“不是么?这么多年,我也没明白这里到底想的什么。”

他不说话,只看住我,目光似透我脑里去,看得我颇不自在。

今早却也醒得早。他更早。一门,又遇见一个早的。

“愿妾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

他睡去了,我却不自在。不是没有过这般的肌肤之亲,我仍不能习惯。怕惊醒了他,也不敢十分挣扎,整个都是僵的,怔怔地睁着两只睛,脑里空空如也,看蜡炬垂泪,烛影摇红,直至火光黯淡。还以为这一夜是定然无眠了,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倦极睡。

昨夜…

“重愿郎为底狼,无隔障,随风逐雨常来往。”

我勉一笑挣开他,绕了半个桌在他对面一只椅上坐下:“爷今晚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地只乖其人。”他却也跟着绕了半个桌,双手握住我肩,自后面俯下,在我耳边浅笑:“今儿晚上,我偏不走了。”

后面却已被续上了:

我站起来的时候微微发麻,不大听使唤,俯下去的时候一阵眩,需扶着屏风,比方才拾梳的时候更难。他刚刚掷下的,是一枚玉发簪,雕工细腻,却不繁琐累赘…世人知沈绘善画的多如恒河沙数,晓得他一双巧手能雕脑铺的就少了…然而这一支他亲手雕的簪,却断作两截了。

我打下他手:“四爷这算是骂我?”

妆台上菱镜中,多一张脸来。

我忙说:“夜了。”是逐客的意思。

手里的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我缓缓俯去拣,再抬时,镜中一副面孔,没了脂粉掩饰,分外苍白。

我不作声,抹去脸上残粉,慢慢梳着。听见门响,又听他“咦”了一声,说:“沈兄好早。”

萧四在外面停了一刻,说:“我走了。”

他合着,依然一言不发。两个人沉默不言对着不知多久,一声轻响,他把手中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摔,拂袖转就走。

我微微一笑。

我把簪握在手里,也不顾那断扎得手疼,慢慢坐到案边去。案上摆着纸笔墨砚,是我前一日心血来写字来玩未及收起的,原本只写了一半的句

他那里置若罔闻,一手摘下我鬓边绢:“丹是红。”另一手执起我的手来,腕上一只绿玉镯“青是绿。”他轻笑“都是好颜,却哪里比得了你这颜如画?”

想起来,镜中的人竟怪异地笑了:昨一夜,简直莫名其妙。萧四像是真醉了,不及宽衣解带已拥着我沉沉睡着,手臂扣在我腰间,不肯放松…却也只有如此了。

不知为什么,这四个字一直记在我脑里,遇见萧四提起“名伎”这四字便冒来。

我“嗯”一声,手里梳停下,妆台镜里一副残妆,长发披散的样

一只手指划过我角弧线。“想什么?一抹游魂,飘忽不定,捉摸不透。”

“想什么?”我笑起来反问“里一团浆糊,什么也没想,琴曲练不成,画儿画不得,日日被人骂笨,还能有什么大用不成?”

从没见过他这个样的!我一惊转回看他:“你…”一句话生生哽在咙里,说不。我咬住

我的已被自己咬血来。我合了合睛:他气了。他原来大约以为我虽在勾栏,却也有些不同寻常之,今天却发觉了我再怎样不过是个烟,卖笑卖,所以他生了气。

不待我说什么,醇酒的气息已包围过来,脂,粉香,一屋里便是这酽得化不开的熏熏香气。

然而外边有人声,我一惊:还没走么?

:原非名伎。

我又咬,任凭新伤加在旧伤上。临窗坐着,仿佛累到极,什么也不愿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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