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地开手。“也是，四爷是大忙人。”

他看我好一会儿，大约是吃惊了，但依然神如常，只：“你说下去。”

他留意到这笑，四下里一打量，说：“这日淡而无味，你喜？”

萧四也不多问，便应承帮我。他自然没锦屏那么多的“为什么”我也看准他不屑贪一个女卖笑的钱，算得一个可信的人…便是我看错人，也自备了后路的：杜十娘尚藏着百宝箱，丹青虽不能及，养活自己也尽被了。

“不忙。”他拉住我手“丹儿，许久不见，连你名字也有好些时候没叫了。”

拐着弯儿骂我！”

我不觉往后躲了躲，皱皱眉：“什么怎么样？”

转，也过一年多。

“有这回事？”我勉一笑“想是离了照阁，自然心境变了，说话也变了。四爷不提，我也还不觉得。”

萧四说下去：“我告诉她你一个人住这么一个地方，她吓一…真起来了…就说难你一个人这么过一辈不成？”

我睛闪了闪，痹篇他目光：“大约是罢。也是前几年太闹了，便活该后半辈冷清些。”再想开手，不能了，一双手被他攥在掌中。

他往前倾了倾，过来握住我手笑：“丹儿，你怎么说？”两目光直着我睛。

我抬手摸摸鬓发：如今真是荆钗布裙了。“去了金银珠翠，不过一个寻常女，自然不比照阁牌姑娘的风光。”说着，不觉角带上笑来。

“四爷何不直说‘家徒四’？”我说“无论如何，也总好过了倚门卖笑的营生。丹青要的，本也不多，现在也很够了。”

我也坐下：“有事儿求四爷呢。”

萧四笑说：“不想你竟真走得那个门。”他倒是常来坐一坐，同我说话喝茶，又说“了这个门，你人也不一样。”

我求萧四用我的钱，胡诹一个人来赎我照阁。这许多年，银钱我是早攒足的，左等右等，不过等一个合适的人，等到沈绘，还是不对，终于自己赎自己。

他“哦”了一声，淡淡：“画画儿要心境，原来说话也要心境。我今日倒新学一样。”

那目光忽然间太过专注，让我心神一震，不及招架。

我笑着推她门：“你去罢，今儿厨房熬骨汤。”

“别装糊涂。”他轻轻一笑“也别逞那个了，丹儿，说到底你一个女人，总得在边有个人护着，疼着。何况…”他的指抚过我面颊，若有若无的“这般如画的颜…”

离开秦淮河，照阁中从此没了丹青这一个人。萧四替我在南京城城郊找了住，小门小，也无人识得我是谁。

我想得锦屏那样来，笑声。

他看着我：“你就这样不愿承我的情？”

锦屏晓得底细，我没有瞒她…与其经她那样磨缠话来，还不如一开儿就说个明白。

他叹气：“不过换一个地方，你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往常许多话你不肯说的，现在也说了；在照阁时会说的话，现在也不尽说了。”

萧四不用人请自去坐下，看着我笑：“难得丹儿请我。”

“什么事？”

我又一惊，想当日鸿宾楼上替沈绘辨白时那一番“心境”的说话，他又知了。

她杏一瞪，指住我们两个：“好哇，你们合伙儿来骂我！”

我关上门隔去她不依不饶的声音。

饼半晌，他：“这里人单纯些，不至于欺负一个单女，也是好。”

我接了话：“纵得颜如画，又有多久呢？是颜，总会有褪了，淡了的一天。”抬首看他，

这是一个小村，十数人家，村后一座小山。我终是没住到沈绘画里那样山林里去，却也洗去铅华，仿佛去了一个外壳束缚，自在适意许多。什么十里秦淮，六朝金粉，我不愿想起了，权当它前尘过往，只得萧四是唯一的联系。

一时之间沉默下来，有些尴尬。我站起来：“礼数不周了，我去给四爷沏茶。”

“赎我去。”我说。

他声音愈轻，离我愈近了。“屏儿问的话，你怎么答？难你就这么一辈一个人过？”

我抿嘴笑起来：“丹青哪里不晓得是四爷特地着人暗里护着这小门小？这份情，是注定要欠四爷的了。”顿一顿，又说“其实照阁里什么样人没有见过？我也不至于就那般不中用了，寻常的人也还应付得来。”

“忙？”他笑“你知我，哪里会有真正忙的时候？不过整日价混罢了。见到屏儿，直追着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