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不自觉揪着衣襟，仿佛揪着一颗心，心里一片茫然。

的确是锦屏，不改那疯疯癫癫的，奔过来抱着我又又叫：“丹！丹！竟是你！”转看见路边蜷缩的人，吃了一惊：“他！”

老人似笑非笑看我一：你看见了？

我吃一惊，虽是早已听闻，但亲见那熟悉的影不再笔直，步不再稳健，一双总带着十分严肃认真的睛黯淡无光得似一对玻璃珠…这不是他！我认不他了！

我匆匆追去。

耳边猛然听得人呼一声：“丹！”

不能作画的沈绘，原来是这等模样！

我略一犹豫：“我不知他住在哪里。”

我一时不能反应：这异地他乡，我认识谁呢？

呆呆坐在店里，不知多久，店主并不赶我走，也未打烊，只见外面天光渐渐黯淡下来。这个时节，天时是一日长过一日了，但每日也终于会日落西山。

我一，脸煞白的：看见了。

他显是已经很醉了，或是在来这里前已将自己得烂醉，步履踉跄着，扶着墙缓缓地走，一路喝着酒。

我想尽法唤醒他，没一行之有效。他的发散了，披下来遮住睛，他就那么倚在路边墙，大醉不醒。

我摇摇：“今日才到，来找他，刚才见着。”我垂下又看他一“可他却是这个样！”

我吃一惊：“不行！你呢？”

一转，锦屏正朝着我这里跑过来。

锦屏看着我，忽而决定：“你用我车好了，好歹先送他回去。”

我心里一阵阵接连的刺痛，只看他完全脱了人形，成一只游魂。

锦屏睁大睛：“你不是一直跟着他罢？”

店堂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燃上灯。

我本以为他要到什么地方去，便在远远跟着，看他背影摇摇晃晃，后来发觉：他本漫无目的。

他很沉，我气力并不足以扶起他走很远。他若勉能走几步还倒好些了，偏是这时他连步也迈不动。我半拖半抱，总算拉他离开大路，暂在路边停下。

此地也是扬州闹市，车龙，人来人往。

“醉了。”我接下去说。

他不知我的存在，只向老人买了酒，不停留，重又摸索着走了去。

然后，我看见店门帘一动，他走来。

她粲然一笑：“我去酒楼，也就在几步路的功夫了，走走就到。”不等我答话，她拍拍手叫来车夫，帮忙把沈绘抬上车去。我却瞥见她望着沈绘一邋遢，微微皱了皱眉。

一辆车驶过，把他带倒了，这一回摔得似乎并不很重，他却久久没有起来，我终于忍不住，上去扶起他：看他闭着双目，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不由怔了：怎么似乎每一个人都被搬到这江北的扬州来了？

他在人群中穿梭，和迎面来的路人相撞，几番跌倒在地上，又双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像是早习惯这样被人撞倒，毫不在意满手泥污，只顾将酒倒咽。

若没我在这里，他是否就这么宿街了呢？

又听见一叠声地叫：“哎，停车！让我下去！”

我不能说话，全都麻木了，看着他走酒店，衣衫不整，神情落拓。

没有酒了，他很不耐烦地甩手，酒壶“当啷”一声砸在地上。那酒壶结实，他力又弱了些，竟摔不碎，只在地上几，壶与盖分了家，残酒缓缓自壶里，在地上印下一滩迹。

是不搭理人家了？害他日日跑来酒，喝的酒险些比我这老也还多！老这破酒铺搬了家，没安稳个几月，他又跟了来，睛瞎了，整日价跟个醉猫也没什么两样。”老人说着，摇了摇，仰一气饮了几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