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惊动到护士，推开门，给赛明军打招呼：“把他带来吧，让医生看看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了？”

人家说家中有一老，如有一个宝，也倒是千真万确的。尤其当有了小孩，需人照顾之时。

在那一段最难过最难过，被左思程遗弃的日里，赛明军生不如死，在各绝望之中，她最命定的无奈就是她不可以回娘家投靠和哭诉，这其间的原因又是一言难尽。

女人在夫家不宜哭，谁愿意讨个只会泪的女人回来耽在家里。

赛明军先把儿带回家里去，陪他吃了午饭，等着了那个带孩的钟保姆芳来到，把嘉晖给她，才准备赶返公司去。

左嘉晖哭得力竭声嘶，不能自已。直至谢医生走来，把他自母亲的怀中接过来，放在她前的一张旋转椅上。

她们既有一纸工作证在手，移民局亦因地大人多，哪儿得了。在法例松弛的支援下，菲佣更有恃无恐。

手脚，说：“晖晖，快别这样。看，这儿的小朋友们都在看着你呢，哭成这个样，太失礼了。”

是越想越远了，赛明军正要门时，芳叫住了她：“赛小，我要提你，我就快要取假，你得安排，有人带晖晖才好！”赛明军这才醒起，芳老早给她说过，要趁这个夏天到温哥华走一趟。

这近年，在港工作了几年的菲佣，有很多都循此路径，移民到加拿大去。

谢适意继续平静而和蔼地安她说：“不要的，一下就会回复正常。”

在外的火毒太之下呢，更甚！谁哭了，谁叹了气。谁就是弱者。

这么一来，太多人上过当，候半年，盼到菲佣抵步，三朝两日，就发觉原来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觉心寒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没有太多人愿冒此险。

这些年了，什么大风大雪大风狼，都著过，似乎最为难的往往是儿痛哭失声的时候，赛明军心必有一贸然而生的歉疚。她的后悔要把孩带到这世界来试凄。她不能推卸，这是她的责任，甚而是罪过。

“人生岂无憾然，总有难题放在自己跟前的，是不是？”赛明军再无言语。也只好静下心来，听谢适意给她的各劝导，牢记照顾孩的方式。

意见是恰当的，然，赛明军心内叹气，届时又得为安顿儿的问题，而大伤脑了。

“有一的情绪不稳定。”谢适意答：“是的，连孩都可以闹情绪。”

现今的移民直卷女佣一族，也真只有她们更有资格，更轻而易举地移民。

赛明军抱起儿，三步拨成两步的跑诊所里的一个指定等候的诊症室内。

原本菲籍女佣可以一如香港，成为加拿大的劳工的，可惜的是有很多菲佣不遵守合约，在一抵加拿大境后一个短时间，就逃之夭夭，嫌弃困的住家女佣功夫，跑到外的世界去活。

别说是可以把孩带回去寄养，透一气。就是自己有什么屈曲了，跑回父母的家，躲在一隅，畅快地一夜的泪，也还是好的。

“我估计是单父母所带来的缺憾，有时使孩一下觉得不适应，且产生不安全的错觉。”

一年前，她只辖百货店的化妆品及人工首饰门。她的上司兰迪太太的丈夫在金机构工作，忽然之间，英国总下令将驻港的业务结束，要

然，芳的情况不同，她是同声同气的中国人；在温哥华，有好几家相熟的朋友，都恨不得她答应过去长工，打理家务、煮，兼带孩。

“嘉晖以后把小白玉挂在前，就不会再顽，无端端的哭将起来了，是不是？”

平日，也是赛明军把儿送上校车，下午由芳接他放学回家，直至赛明军下班，才算完成当天的职责的。

“嘉晖，求求你，不要哭，妈妈的心得发痛！”

“我从没有见过左嘉晖这么个难看至极的模样！”谢适意一边说，一边拍着嘉晖的手“快快收起泪来，否则谢医生不要给嘉晖看病了。”

左嘉晖慌忙的了，把块小白玉在手里不放。

今天，因左嘉晖闹了一不舒服，所以才略改了工作程序。

谢适意真是好心思，那块小白玉正正雕刻了一只小白兔。

“不要，我明白，你别把此事放在心上，否则，就见外了。”

孩完全像失了控制似，连声音都哭得变成沙哑。

真是世界转，几多中产家，伸长脖想办法移民，还是在资格上危危乎，去又不成，留又不是；反倒是女佣的，可以从容选择，也就无谓错过这等机会了。

一颗心被左嘉晖的哭声吵得纷。

多么可惜，时代已是人的时代，没有人认为薄弱无依的女人，楚楚可怜。

赛明军立即辞让：“我们怎好受你的重礼？”

谢适意医生是个女的，看她的模样，大概是二十六、七岁上下的年纪吧，但她的言语动静，都比年龄更显了一份持重的老态。不知是不是职业要求使然。

“不是值钱的东西。本城任何一间中国国货店都可以买得到。前一阵，我到广州去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买了好几块刻了各式生肖的新山玉回来，我记得左嘉晖是属兔的，是不是？”

芳思前想后，自己反正是孤零零一个人，无亲无故，年纪才不过五十，还有一段人生路好走，若还不照顾自己，谁又会关心了？姑勿论以后如何，既是移民者众，想也必有一定的好在。倒不如先到温哥华走一趟，看看环境，再作定论。

这一才走回办公室去，秘书小图立即飞快地压低声线跟她说：“刚才老总找你多次，问你到哪儿去了？我说你今儿个早上巡店去，他心急得要我打电话到各分店去留讯，怕你这个下午还是不见人影。”

“这些都不是一个四、五岁孩的责任。”赛明军伤心的喟叹。

“为什么呢？”

赛明军是在本城一家建煌集团辖下的丽晶百货公司任营业级经理的。还是在这最近才擢升这个职位。

就因为谢适意的大方与坦诚，使赛明军好像无端端欠上了一份人情，无以为报。忽然之间，有一以私隐作为心之举的冲动，赛明军幽幽地说：“单独一个女人带大孩真有很多的难，顾虑比别的正常家尤其多。”说了这两句话，好像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情也熟络了似。

母亲的劝对左嘉晖起不到半作用。

也幸亏有这位芳，帮了赛明军近三年了；否则，无论如何不能专注在工作上。

有一次，谢医生还摇了个电话给赛明军，说她的一位好朋友是电视台的编导，要一个男童角。谢医生觉得左嘉晖最适合不过了，于是她诚恳地跟赛明军说：“我只是觉得左嘉晖适合，且看在对方是我好朋友份上，才冒昧地摇给你这个电话。当然，我很明白一些父母并不喜孩现在大小银幕，有抛脸的觉。”

这样又畅快地聊了些别的，才挂断线。自此之后，谢适意更加记住了左嘉晖。

“谢医生，会不会影响他成长后的心理？”

“谢医生，嘉晖是有什么不适吗？”

医生真有她的特别权威，孩渐渐静下来。谢适意很耐心地替他检查，且问了赛明军一些问题。

谢医生记得每一个她长期照顾的孩的名字，且因为左嘉晖是个额外漂亮的男童，因而连医生都被引住了。

赛明军就是没有这个福气，她父母远在加拿大，没有娘家在港。

谁不知有娘家的好？

看样，早晚要空上那些菲籍女佣介绍所去，备一个来服务是正经了。心里知要的事多，然，问题永远是腾不时间来。

赛明军正正是这个意思，谢医生既然已经坦白的讲这层顾虑，显然就不会介意她把盛情推辞，于是明军答：“我是个保守的人，且实在也腾不空闲时间来陪嘉晖去参加这课外活动，这次要辜负你的雅意了。很对不起！”

“任何外在的环境都会影响孩的心态发展。要看我们怎样使他明白事理，接受现实。”

当芳认真地跟赛明军商讨这个问题时，她也只好鼓励芳说：“到外走走是一定有好的，最低限度增广见闻，而且为自己盘算后路，分所当为。”

就以加拿大为例，因为严重缺乏住家女佣，故此不到移民局反对。当地的劳工支持批准外地劳工境，只要有几年真正女佣经验的人申请，又有当地雇主担保的话，半年内就能取得工作证。抵步工作两年，就可申请成为移民，完全不用资产与学历，甚至在加亲属予以支持。

赛明军像被人在捣了重重的一拳似的，使她差忍不住泪，要夺眶而。

版辞时，谢适意从屉拿了一小块白玉来，放在左嘉晖的手上去：“这是谢医生送你的，回家去叫妈妈用条红丝线帮你串好，系在颈项上，你就会得个小痹乖了。”

扰嚷了整个上午，这才算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