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光幽微，渗入绿罗帐中。

兰泽微睁开yan，酒气线绕来散，是她习惯的气味，昨夜陪宿的客人手还搁在她的腰上，鼾声大作。

“江儿，送客。备水。”兰泽简短地吩咐，推开赤luo的男人，一丝不挂地揭帐而chu，拾起被弃在地上的亵衣，就着天光系好束带，她皱皱眉，发现自己雪白的xiong脯上有着几指瘀痕，江儿安静无声地chu现，她朝江儿点点tou，披上晨纱，走进专属的后厢房，耳边还隐约听见江儿好言唤醒客人的声音。

厢房中央已摆好一大桶热水，这里是兰泽每日清晨沐浴之chu1，不论冬夏，不论众人如何劝说这样易患风寒，兰泽仍是jian持洗净疲倦的shen躯，洗去男人的气床。

兰泽褪下衣衫，踏入热水中，满意地叹了口气，江儿此时又无声息地chu现，善ti人意地在兰泽沐浴的水中轻倒入了淡香扑鼻的兰huahuaban，尽责地拾起兰泽褪下的衣衫，没有多说话，正yu去衣箱取来干净的衣裳时，却被兰泽唤住。

“小姐，有其他吩咐吗？”江儿问dao。

兰泽望着她，久久说不chu话来，仿佛看到五年前的自己，她问：

“你几岁了，江儿？”

“十四岁。”江儿应dao。

“喔…”兰泽靠在浴盆边缘，江儿渐渐chu落得秀丽了，鸨儿近来似也在打她的主意了…

洛yang的盼玉楼是个高尚的风月场所，接待的客人都是官宦子弟、富豪仕绅，所以里tou姑娘的姿se、才艺，都是经过悉心挑选与栽培，其中共分为梅、兰、竹、ju四bu，各bu的姑娘各以其bu为姓，姿se才艺an梅兰竹ju顺序排列，价码自然也不同，一bu有十人，再分为玉系、水系。

彼名思义，即姑娘的名字里非有个玉字边便是水字边，大抵玉系姑娘稼丽、水系清艳，每个挂牌儿的姑娘底下有一丫环，从十岁左右便伺候shen侧，观mo学习，等到chu落得标致了，再悉心栽培教授琴、棋、书、画一年，便取代主儿挂牌迎客，旧主儿不是找个高官显爵家从良去了，便是由鸽儿发给一笔为数不少的钱离开盼玉楼，另觅他chu1挂牌，为的是保证盼玉楼的姑娘个个青chunmei丽，也让客人换换口味。

兰泽shen谙此间的现实，当芳华老去，女人唯一的归宿便是攀个男人依附，尤其是为娼的，不抓好机会奋力一tiao，便只有卖笑至人老珠黄时，被男人一脚踹开，落得晚景凄凉。

“我想你也明白，过不久鸽儿便会让你习艺了吧？”兰泽dao。

“江儿知dao。”她乖巧地点tou。

兰泽叹息，会被卖到这烟hua地的女子都有同样凄凉的shen世，不然，好人家的女孩何苦要卖笑卖shen呢？

“当年淳姐告诉我的事，我今儿个一并告诉你。”兰淳是兰泽在当丫环时的挂牌姑娘，后来嫁入豪门为妾，前些日子听说为夫家添了名男丁。

“嗯。”江儿点点tou。

“我们zuo这行的，第一，要懂得认份。不痴心妄想作正室，不然苦的是自己。”兰泽回想起往事，曾有盼玉楼的姐妹因想不开这点而上吊自杀。一日为娼，哪有洗渍此名的一天？至多是从良掩盖了些，世人终究记得你的过去…

傻呵…兰泽既惋惜又不禁责难，男人全是一个样儿的，迷恋你的meise时甜言mi语、漫天承话说尽，到tou来，却又指责你shen分的低下与不洁的过往…

“江儿明白。”

“第二，女人重的是手腕，在这zhong地方，qiang装贞节烈女是自讨苦吃，要善用你的mei貌、shenti、温言ruan语得到一切想要的事wu，为自己留点后路的本儿…”兰泽luoshen踏chu浴盆，江儿替她披上晨衣。

“第三，不谈爱字，趁年轻抓jin良机，找个有钱人嫁了，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兰泽斜倚上躺椅，酥xiong半lou。她在心中盘算，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可拣选，她不是盼玉楼最mei的姑娘，但她清雅的气息，温言ruan语的功力却令许多男人为她倾倒，她善用一切女人的优势，yu拒还迎，han羞带怯，将许多官宦子弟迷得神魂颠倒，几乎忘了在她无邪的笑容背后，有的是一颗拜金的、不为情爱所动的心。

“江儿，爱是zhong肤浅的东西，永远别相信它是真实的，那不过是一时冲动的gan觉，别傻傻地为它奉献一切。”兰泽补充dao，江儿仔细地记下了每一句话。

“小姐，江儿都记下了。”

“那就好…”兰泽微笑。她那zhong飘袅清雅的气息在微笑中淡淡逸chu，nong1纤合度的shen子在晨纱下若隐若现，她又dao：“其余的，我再慢慢教你…端葯zhi来吧…喝完我就要睡下了…折腾了一夜…”

“是。”江儿应声而去。

兰泽望着碧纱窗外nong1密的芭蕉叶，她心中期盼着下雨，雨滴浙沥沥击在芭蕉叶上，能令她安心成眠…

她接过江儿端来的避yun葯zhi，苦辣的味dao，却很必要。她可不想有了意外的负担…

兰泽用帕子an了anchun角，遣退了江儿，在兰草的香气中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