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至宝先掀帘吩咐坐在前头,戴着雨笠的马车夫将速度放慢,再将视线转回来。
他投向的是那始终安静,目光直盯着窗外,瞳子无神的女子。
她已经这么安静地过了十来天了,从那天他抱着她离开官家开始,她就不再出声,也不再看他了。
离去之前,他带她到她屋里收拾行囊,她什么也没拿,只将桌上一只木匣紧揣在怀里。
--他无声地盯着她的动作。
在她跟他说的故事里,那个东西叫做“偷心木盒”里头有本“偷心手札”因为她在里头写下了他的名字九百九十九次,所以他才会没考虑身分、没考虑家人、没考虑他的未婚妻,而疯狂地爱上了她的。
真的只是这样子而已吗?
他至今无法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也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及美丽,所以才会打死也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他的话,不愿意相信就算没了这该死的玩意儿,他还是会爱上她的。
辟至宝阴沉着视线,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证明,其实若真是中了蛊,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如同他在官家是个至宝一样,她在他心里,也是的。
他不曾爱过郭虹珠,所以她并没有对不起郭虹珠。
他不曾爱过任何一个女人,所以并不是她偷了他的心,是他愿意给她的。
见她始终不说话他也不勉强,知道那场“大堂会审”重伤了她。
在做出那件事之前,他不是没盘算过这样的结局,但为了两人的将来,他一定得去做。
尤其是和郭虹珠的婚期愈来愈近,他虽然可以带着季雅私奔,但他又厌恶这样的懦夫行为。
而且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她只会被人在背后诋毁得更加不堪而已。
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做了,为了她和家人公开决裂,但如今看来,不单是家人不肯原谅他,她也是的。
离开官家后,他先带她去买些换洗衣物,再到钱庄兑了现银,他用的是多年下来揽的私蓄,离开官家他不怕,因为相信自己有本事,可以养活她和自己,甚至是他们未来的儿女。
至于下一步他还没想好,或许是先和东风到关外去做点马匹买卖生意吧,反正他自恃有头脑有气力,再创生机不难。
是的,不难。
但他眼前已经碰到一个大难题了,那个大难题就在她身上,她看来与他毫无共识,原先她就已经口口声声说要离开他了,但他只当那是因为旁人的压力所导致,但现在没有官家人、也没有郭虹珠挡在他们中间了,她求去的心却依然。
她那遇事则躲,遇难则闪避的坏毛病,似乎变本加厉。
自知力不及他,逃不走、跑不掉,于是她用了消极的抗议--
她不跟他说话,也不再看他了。
之前他的“蛮童症”是假的,但此时她的“不语症”却是真的了。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惊雷打下,他看见她不自觉地瑟缩身体的反应,忍不住将身子挪近并温柔启口。
“你会怕吗?”
他移近,她缩退,官至宝叹口气,知道在她眼里,他比雷声还要吓人。
“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话?”他无奈地看着她,缓缓又加了一句:“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