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有命成为任何人的妻呢?一阵酸楚让她眼眶发热。她不愿再想,继续倾听他的心跳,他动了一下,迷蒙的张开眼睛,秋娘赶紧装睡,他确定秋娘安然,搂紧一些,又朦胧睡去。
他对她…真好,虽然是医者对病家的好。
同行月余,她又不那么确定。
举凡如厕更衣沐浴,谷梁朗皆尽心竭力,体贴入微。秋娘压根不信什么“救天下心疾苍生”的鬼话。
他图什么呢?这样尽心照顾一个病表,家产他不要,钱财他不要,他到底要什么?
沐浴时怕她困窘,他先帮她沐发,眼睛绑着布巾,轻轻的将她放入浴桶。
“为什么?”她躺在热水里,在蒸腾的雾气中,低声的问。
“嗯?”
“你这样尽心尽力,照顾我无微不至…”望着自己枯瘦得可怕的身体“这些是为什么?你可以带人来照顾我…”
他倒少有的脸红“不为什么。我养不起别人。”再说,他希望秋娘能够放开胸怀,从沉重的压力里走出来。任何跟谢家庄有关人等,他都不希望跟从。
“我薄有资产…”
她急着希望有点贡献,没想到惹谷梁朗生气了。
“你是我的妻!为什么要用妻产?”
这话在她心口重重的撞了一下,说不出是苦是甜,满心欢喜酸楚,却又想哭。“那不是…”
“那是!”他自己也吃惊了,这些年胸怀岂有波澜?没想到竟然会激动起来。他压抑了一下“水冷了,我抱你起来吧!”摊开浴单,正要裹住她,却没听到水声话语,他警惕起来“秋娘?”
没有回答。
他匆匆的拉下布巾,只见她笔直的注视着自己,慢慢的放开掩着胸的手,声音有些颤抖“不要别开脸。”
月余来她能进饮食,已经略略长了些肉,只是仍然瘦得肋骨可见,然肤白胜雪,娇细的腰肢和柔小的乳房还是让人屏住呼吸。
“很难看对不对?”她低语,虽然这样羞人,她还是鼓起勇气“我能是谁的妻呢?”
“我们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的声音软下来“起来罢。水都冷了,着凉怎么好?”
帮她擦身更衣,觉得背着他的细瘦肩膀不住抽动,心知她哭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也有些欢喜,他没有安慰她,只是仔细的帮她擦干一头长发。
这样病弱的身体,却有这么美的头发。又柔又滑一光亮得像是一匹绸缎,缠绵在指尖,像是无尽情意。他细细的梳好,连挽起来都舍不得。
“我要知道,为什么?”她瘦削的脸固执的要一个答案。
“你若乖乖睡觉,”他忍不住哄她“明天天亮你会在枕下看到回答。”
这让她失眠了大半夜,好容易睡着了,等醒来,都快中午了,谷梁朗早已起床不在房里,她急急的摸向枕下,摊开来一看--
怜君风流高格调
她怔了一会儿,心知他改了中上唐诗〈贫女〉里的“谁爱风流高格调”
不再问什么,她第一次忘了病苦,突然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就算日日心痛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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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劳顿,她以为自己熬不过来,孰料竟然能够倚着窗赏景。
虽然想到冬儿不禁要哭泣一场,却比在谢家庄时宽怀许多。
比梁朗不忌饮食,少用葯饵,她会忍不住地哭泣发怒,却比在家时身体好些。
比梁朗诊脉抓葯,默然不言。他心知她此时虽体力渐壮,却无异饮鸩止渴。若卧床休养,少怒寡言,当然可以让她多活一二十年:现下让她宛如常人奔走,一旦发作,便极为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