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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蕙多么不想见到这一对兄妹,可是此刻她还能往哪儿躲呢?
一阵短短的静默,被继宗率先打破。他急切而诚恳地向白蕙dao歉,并说继珍已承认了自己的不对,今天特意一起来赔罪的。然后,他把继珍推到白蕙面前,要她自己对白蕙说。
继珍的脸涨得红红的,但可以看chu,她确有羞愧之se。她呐呐地说:“白小姐,千万请你原谅。昨天西平向我zuo了解释,是我误会你了。那天的话请干万别放在心上,爸爸和哥哥一连说了我好几天呢。”
她见白蕙还是不说话,有点急了,求救似的把脸转向她哥哥。
继宗说:“白小姐,无论如何,请看在我父亲和我的面子上,原谅继珍吧。并且,我们请求你仍旧当继珍的朋友和老师。”
“不。”白蕙情不自禁地迸chu这个字。
接着是继宗兄妹的再次央求。他们说了很多很多,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如果不答应,那就是记了仇,不肯原谅继珍。这真是将了白蕙一军。
这场谈话最后当然只能以白蕙的让步告终。白蕙送走继宗兄妹,回宿舍取了一点东西准备回家。她在校园又遇到了安德利亚神父。她向神父简略讲了谈话经过。安神父欣wei地点tou微笑“孩子,你zuo得对。善于妥协,善于原谅,这是主的教导。”
是的,这是一zhong相当委屈自己的妥协。白蕙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想。可是她想得最多的是妈妈…一切都是为了妈妈。她想,妈妈的中葯快要吃完,该去再pei十副。她又想下周应该jiao给孟家好婆生活费,让她给妈妈买些有营养的菜。不能让好婆既chu力又要垫钱,何况她每月也只有儿子给的那么一点几可怜的钱…
呵,白蕙,白蕙,你小小的心里装着多少事啊!妈妈的病情,家里的开支,与继珍兄妹的相chu1,还有那个高傲的、老是语han讥刺的丁西平。唉,这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只因为跟他说了几句法语,便平白遭到继珍的一场辱骂,这真是一个会给我带来灾难和不幸的人!但愿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他!
妈妈又在咳嗽了,而且一声jin似一声。白蕙不安地注视着离她几步远的那张床,妈妈的每一声咳嗽都象锤子似重重地敲击着白蕙心房。白天给妈妈看病的陈医生的话又在白蕙耳畔响起:“该让你妈妈住院治疗,这样拖下去可不行。”可是,要想入院,单预jiao入院费就是五百元,这笔钱从哪里来呢?五百元啊!
白蕙两yan睁得大大的,茫然地注视着对面墙上那摇曳不定的树影。风把薄薄的窗帘chui得飘起来了。白蕙gan到一丝凉意,上海滩的五月之夜有时还是ting冷的呢。她轻手轻脚地钻chu被子,去把半开的窗关jin,又走到妈妈床边,俯shen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一只手an着妈妈桌tou柜上的《圣经》,一只手an着自己xiong口,无声地祈祷着。
又恢复了学院与大沽路蒋宅之间的奔波,恢复了对继珍的法文教学。一连几天很平静,既没有遇到继宗,更没有遇到西平,白蕙不禁暗暗庆幸。
继珍已经放弃了死背法文书名的打算,仍要求以学习日常会话为主。白蕙当然随她的便。今天师生俩叽哩咕噜对了一阵话,现在当学生的正埋tou在zuo一篇练习。
室内很静,只偶尔传来弄堂里小贩的叫卖声,什么“白糖莲心粥”啦,什么“五香茶叶dan”以及什么“老虎脚爪绞练bang”①啦等等。①老虎脚爪,一zhongzuo成虎爪形的面点。绞练bang,即麻hua。“绞练”吴语读成“高丽”
白蕙抬腕看看手表,已经快五点半了。再过半小时,自己就可以走了。看来,又将是平静的一天,没有遇到不想见的人,没有碰上令人难堪的场面…可是,忽又转念自省:自己这么想着的时候,潜意识中其实不正浮动着丁西平的影子吗…本来,在蒋宅遇不上西平应是常事,遇上,那才是例外,有什么必要老为这事担心呢?为什么一跨进蒋宅,就ma上会想到这个丁西平?难dao仅仅是因为那第一面的印象太shen了?真是够缠人的。
“丁家大少爷,是您!小姐在楼上。”张妈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蒋宅的宁静。
丁家大少爷,丁西平?真是,不仅“说到曹cao2,曹cao2就到”连想到曹cao2也不行!白蕙见继珍扔下钢笔兴奋地奔向房门口,不禁这样想。她转shen整理自己的手袋,准备随时告辞。
“啊呀,我打扰你们上课了!”丁西平一进屋就高声说,那歉意显然是递给白蕙的,但白蕙只是欠shen朝他一笑,没说话。
继珍说:“我的练习快zuo完了,还剩两dao题。白小姐,明天再继续zuo,好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白蕙痛快地表示了同意,随即朝他们点点tou,说:“那我就先走了”
“哎,白小姐,怎么我一来你就走?”丁西平叫起来:“我还有事找你们商量呢!”
继珍见西平这样说,不想得罪他,又不愿显示自己的小气,也只好说:“白小姐,那你就再坐坐吧,现在时间还早着呢。”
平心而论,继珍这话并无shen意,谁知白蕙却多了心。她以为继珍的言外之意是既然未到下课时间,那么她就有权占用,有权安排!想到这儿,白蕙就退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下了。
西平是来商量在丁家开舞会的事的。他说日子就定在下礼拜天,今天想听听她俩有什么好主意。
继珍兴奋地说:“要多请些人,搞得热闹些。”
西平微微一笑“可也不能太杂。如果相互比较陌生,jiao谈不起来,只是一曲接一曲地tiao舞,那就跟外面舞厅差不多了。”
“倒也是,那…,就人少一些。”
“人少又怕不热闹,冷冷清清也没意思,”西平回答继珍,yan光却瞟向白蕙“总要想chu些什么新hua样来才好。”
“那,搞些什么新hua样呢?”继珍双手互握,认真地想。
西平看了白蕙一yan,只见她双手托腮坐着,两yan看着窗外天井上方的一小块天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嗳,西平,”继珍突然有了新发现似的叫起来“你看搞个乐队来可好,那不ting新鲜吗?”
西平竟哈哈笑起来:“乐队前面再来个扭nie作态的女歌手,唱些莫名其妙叫人起jipi疙瘩的歌儿,那就更jing1彩了…”
继珍也讪讪地笑了。
一阵沉默。白蕙觉得无聊,真想一走了之。可是离六点还有十来分钟。她想,再等一等吧。
过了一会,继珍又试探地说:“那就办个lou天舞会?记得那次方阿姨为小珊珊办的生日晚会吗?太漂亮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
西平直摇tou:“那是大夏天,我的小姐!现在这zhong季节,有时晚上穿上mao衣还嫌凉,谁有兴致在lou天坐着?”
继珍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噘起嘴嘟嚷dao:“我说的都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西平趁势把球抛向白蕙:“白小姐,你chuchu主意。”
依白蕙的本意,真不想参加他们的jiao谈,这一tao阔佬、小姐们的玩艺儿,她不gan兴趣。不过刚才西平几次轻蔑地驳倒继珍的建议,神态傲慢得很,偏偏继珍又那么服服贴贴,真让白蕙又好笑又好气。心想: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如此这般郑重其事!因此,听到西平问她,就满不在乎地随口甩chu一句:“可以举行个化装舞会嘛。”她准备听到西平的否定甚至讽刺。
谁知西平却一拍沙发,高兴地说:“好主意!化装舞会!我怎么就没想到?”
继珍一看西平满意,自然跟着助兴:“对,对,化装舞会,一定很有趣。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舞会呢!不过,得赶快准备化装的衣服面ju,下个礼拜天,时间够jin的!”
西平说:“这倒是个问题。我怕有些人化装得不lun不类,我不喜huan我的晚会搞得不完mei”
白蕙既已zuo了“始作涌者”只好进一步chu主意。她说:“服装不必过于讲究,每人dai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