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唤下人,萧蝶楼亲手斟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顺手接过茶杯,在石凳上落坐的沐夜生自得地浅啜了一口,扬声赞道:“好茶。”
淡然—笑,视线回到眼前这盘形势复杂的棋局上,萧蝶楼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一心二用地在方寸之间继续攻城略地。
沉思着放下一颗黑子,这才悠悠地看向兀自细细品茗的沐夜生“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你就来了。”
“看得出。”还有命留着逃,这是好现象。沐夜声放下茶杯“我以为你不会出手。毕竟许淡衫这个人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我只是临时改变主意而已。”
“临时?”
“既然救活那个女的可以有‘江湖三楼’作为诊金送我,这等便宜事,我又何乐而不为。”
“你的本意不是顺水推舟将聚蝶楼双手送给花飞缘吗?”
萧蝶楼漆黑的瞳孔更为深邃“你舍得?”眼眸间的漩涡更像一种隐含了嘲讽的微笑。
三个字,顿时让沐夜生无言以对。半晌,眉毛一凝,俊美的一张脸上,竟显出与冷漠无关的苦涩“我无法舍下…”不是舍不得,而是没办法。
“所以,这样的结局又有什么不好。”一子落下,白子占了先机,黑子步步为营。
“看来是我多虑了。”抬眼搜寻着萧蝶楼一直藏于羽睫下的眼瞳“差点忘了正事。我这次来是…”
“是来与我辞行的。”深吸一口气,笑着拂乱了满盘棋子,旋即,萧蝶楼长身而起“什么时候走?”
“马上。”
萧蝶楼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有她的消息了?”
定定地望进那双可以看透世间一切,却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进入的一双眼,沐夜声轻叹“当真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呀。”神色一整,平静的语气透露出关切地道:“你的身子还好吗?”沐夜声当然不会忘记,萧蝶楼在浮云一役中为救濒死的许淡衫而元气大伤一事。
“不必挂心。已经调理得十之八九。”青丝扬起,凭栏而立。他忽有感而发道:“独自莫凭栏,无限山河,别时容易见时难…”
衣袂飘飘间回首浅笑。
这一笑如春雪消融,竟让沐夜声想到了“她”…那个温柔的小女人,那个狠心的女人,那个他无法抛下的女人…那个女人,他的妻!
沐夜声眼神恍惚。须臾,若有些迷离的双眼很快恢复为一片清明与坦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人之常情…
… …
沐夜声走了,马上孤傲的背影带着几丝欣慰,几丝期盼,几丝淡然的忧愁。
他的欣慰,萧蝶楼知道。
他的期盼,萧蝶楼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