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从水仙hua别墅回来的第二天，我接到一通青天霹雳的电话。

午后，杜象的文章译不到一半，我冲chu房间接了那通电话。

电话的那tou是个不知名的女子，她柔细的声音对我说：“请问陈重濂住这里吗？”

我仍不明所以，对她说：“是啊！”“你是？”对方迟疑了起来。

“我是他太太。”

“喔！那正好，陈重濂chu车祸！已经送到台中市立医院了。”她平淡地说。

我听到她说的话，开始着急起来，jin张地问：“严不严重？”

“不清楚喔！我只是负责联络他的家人，请你尽速到医院来。”

说完电话就挂了，我十万火急地冲chu门，坐上计程车直往台中市立医院。

到达医院，我先冲进急诊室问护士，护士告诉我麦田没有大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反倒是另一位随车的女子曾经昏迷了一下子，现在仍需住院观察，以防有脑震dang的危险。

我内心不免对麦田松了一口气，但知dao他并不是单独往赴埔里，而有卓秋华作伴以后，我心中又升起异样的gan觉；隐隐约约觉得他这么隐瞒我，无异是一zhong欺骗，然而随后又想我已经和他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说话了，更何况他要和谁一起去，不是他的自由吗？

即使如此开通地想，心里仍不是滋味。

我寻着那位护士的指示来到麦田的病房，但却不见他的踪影。

我又询问了附近的护士，她们说麦田只不过脚受了一点外伤，裹了叶以后就让他回去了。

于是，我改掉卓秋华的病房，希望获知她的状况。

她病房的门半掩着，我轻轻椎开它，却正好望见麦田的背影，他jinjin搂着卓秋华，由他的侧面，嘴ba开合的样子，听不chu来他正在说些什么。

知dao他说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握jin自己的掌心，然后再慢慢放开。

我暗然静默离去，害怕惊动他们，内心的思chao却无法如外表般平静，我gan到前所未有的寂寥与无奈。

我低着tou靠在白se的墙bi上，思索如何解决我和麦田之间的事，却听到水仙hua轻轻在我耳边说：“看到令人gan动的画面吧？”

我抬起tou望着他。“你怎么也来了？”并不理会他所说的话。

“基于dao义的责任。”他依然louchu那zhong令人讨厌而又孤傲的笑容。

“我有手帕可以借给你。”他掏chu一条折得方正的白se手帕，笑着接着说：“你可以大方地拿去。”

“还没有到需要用上它的地步。”即使我内心已经开始liu泪，我依然微笑地对他说。

他把手帕放回去，似乎是gan慨地说：“我永远也不想陷入和你相同的情境里，即使是想，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么你活得比我还悲哀。”我吐chu这样的话，想看他的反应，发觉得他的双yan依然带笑的。

望着他整齐附在脑后的长发，我突然问他：“为什么不把tou发剪了？”

“有差别吗？”他说。

总觉得，长发和短发相较，长发给我gan觉更像水仙hua一点。

当然我不敢这么告诉他，遂耸耸肩不说话。

他却冷不防亲了我的嘴一下，动作之快，令人来不及防备。

我呆望着他。

他却笑着说：“昨天你离开以后，我才突然想到，你是我唯一gan兴趣却没有亲过的女子，我不想破坏我的纪录。”

“你真的很无聊！”我没有责怪他，只是平淡地说。

他原本想说什么，却突然调转目光看向别chu1；我顺着他的yan神，发现麦田就站在病房门口，以锐利的双yan，忿怒地看着我们，然后一语未发转tou走了。

“遇到这么诚实的家伙算你倒楣。”水仙hua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想追上去吗？”

我摇摇tou。

“这么容易就决定放弃了？”他接着又说。

“不是放弃不放弃的问题。”我这么说。

离开医院之前，最后我对水仙hua说：“能不能尽量不要让你的生活这么无聊？”

他淡笑不语。

我回过tou看着他站在病房门口的样子，就像一株ting立的水仙hua，孤独地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唯一不像希腊神话述说的模样，是他双yan隐han着寂寥不为人知的神se。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他。

离开医院以后，我在街上胡luan逛了一圈，就回到家里。

开了门却听到好几声奇怪的碰撞声和玻璃的声音，我原先担忧是否有人闯入，继而发现鞋柜里有麦田的pi鞋，我害怕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寻着声音的来源，我拉开他卧室的房门，房间里面的摆设变得面目全非，好像刚发动战争一样只剩下残骸留在地面。

我战战兢兢走过这片废墟，企图寻找他的踪影，无法寻获，我于是拉开浴室的门。

“chu去！”门一拉开，我听到他的吼声不自觉震惊了下。

我仍然鼓起勇气想踏进，尚未举步，他却转过tou怒视着我，yan神的寒光，令我无法亲yan直视。

“我叫你chu去，你没听到吗？”他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