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把她的手握得好牢。
“别这样。璨璨,你没理由讨厌自己,我也不许你说这种话。告诉我为什么?”
“天豪…”她唤了一声,仍是意态阑珊。
“我想多知道你的事,难道…这样也不可以?”他坚定地望着她。
她又叹息了,回过身,充满忧悒的眼神有如小舟,一下荡得好远好远。
“九岁那年,我随着干爹投进了杨家班,八年多的岁月翻来滚去,戏台下看馆们爱看什么,咱们就演什么;台上唱的那些曲儿,念的那些词儿,说的那些世俗男女的喜怒哀乐、悲欢岁月,对我而言只是一样谋生工具。”她嘴角泛出冷嘲的笑,回眸望他,两眼却全是沧桑无奈“十岁那年,跟着班子里师傅开始学唱戏,我记得,那一首《清平乐》我怎么也背不上口,掌心、腿上连连挨了师傅好几下打,恼我是块木头,说我没吃这行饭的才情。我当时,只是看着拉胡琴的干爹,但他痹篇了脸,不吭一声,我死命忍着不敢哭出声;直到夜里,干爹偷偷带着葯摸进房来,他倚在床边,只是沉默着替我上葯。后来,我才看清楚,他整晚都没睡,红着眼替我揉着伤。接着,不知怎么地,第二天就开窍了,什么。离肠婉转,瘦觉妆痕浅。飞去飞来双语燕,消息知郎近远…纵然一点儿都不懂那种心情,我却能照着师傅的话,全背得滚瓜烂熟,把意思唱得细腻,把眼神做得幽怨。起初心头仍然有些别扭,到了后头,就完全麻木了。试想,一个连感情随时都能作假的女人,能不厌恶自己,痛恨自己吗?”
“璨璨!”闻言有些心疼,武天豪揽腰环住了她。
唐璨侧然一笑,身子倒后朝他怀中靠去。
她不再拒绝他的温情相慰了,然而,在他清新又干净的气息中,某些东西却在这种体热下被催化开,开始挣扎,那一夜不曾细想过的冲动行为渐渐被沉淀得清楚了、明白了,伴随这种干净到近乎透明的感觉而来的,竟是一阵又一阵的…心痛!
因为…这个男人不属于她!
他清澈如天,洁净似水!而世俗浊浊纷纷,那泥沼般的风风雨雨不会让她攀上去的。
就算溅起泥花近身,他不在乎,她也不要害他!
长乐郡主…那是什么样的女人呢?王族出身的女子想必都有分高贵的气质吧!茗说骄纵,也是王孙贵族所能拥有的权利!
最重要的是,她什么都不能给天豪。她是个贼,将来更可能是个杀人犯,天豪跟她一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而且,她的性格又是那样执拗倔强,要强的独立和冷淡,任何男人都不会钟情这样的女人!
忽地,唐璨握住胸口。不,她不能想,就任由这些含糊带过罢了,她的人主只是-场戏,戏中的真情只有她彻底明白。
只有干爹为她筑的梦想才是真实的!
“在狄家,是我第一次扮演自己。虽然名字不是自己,妆上的脸也不是自己,但却是完完整整,没有做作,也没有虚假的唐璨。”
她慢慢地说着,像要表白什么,带点谨慎,又有些警戒;她长于演戏,但并不擅解剖自己。
上方有半晌的不吭声,武天豪贴着她的脸不再微笑,凝重的神色及至指尖触及她发际额边的那道疤痕才缓缓淡开。
“我知道。”武天豪仍在感觉那凹下的一条小痕,想起当时在马房外,她将手覆在额上时,那坚定而且完全没得商量的眼神。
“天豪?”
“嗯。”他搂着她“那时候你不该忍的,不该这么勇敢,不该跟我说那种自暴自弃的话。你就是把自己扮演得太好了,不哭不闹,不怒不叫;你的深沉…连即安都感觉到不对劲!”
“他?”
“不要看他总是聒聒噪噪地没半点分寸,事到紧要关头,他看事情比淮都还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