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年轻过。”
“你现在也还不老。”
周律师说:“早已过了那种岁月了,免役之后,反而放心,可以努力事业。”
芝子好奇“你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
周律师十分辛酸,她轻轻答:“有一首词这样说:‘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每个角落都看过了,没有,他不在那里。”
“也许,你要求太高。”芝子安慰她说。
“这样的大事若也要降低水准,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芝子不敢再说话。
半晌,周律师笑笑“唉,都说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还得赶飞机去东岸。”
芝子微笑“你还没说你要说的话。”
“我想告诉你,元东在等你。”
芝子低下头。
“试试从头开始。”
芝子不出声。
“天气很快转暖,届时,给他送花去。”
芝子抬起头,茫然问:“什么花?”
周律师笑答:“栀子花。”
她告辞了。
第二天晚上,申元东邀请几个学生到家来恶补习作。
正热闹,元东忽然觉得耳朵痒,他走到寝室找葯膏。
一抬头,看到荧屏上有电邮找他。
他按下钮键。
“下雪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夏季,原来到今日为止,还未足一年。”
申元东轻轻坐下来,一只手搭住电脑荧屏,又惊又喜。
“不,”他回答:“我躲在地库,我们一直未曾见面。”
“现在,可是完全走出来了?”
“海阔天空,的确自由了。”
“恭贺你,元东。”
“你呢,芝子,你也住在一只茧里,本来开朗乐天的你,自从经天去世便像被灰雾笼罩。”
沉默了一会答案才到:“我自觉内疚,我没有好好看住他。”
“不要这样说,这件事上,家里每个人都失败,可是他已成年,芝子,他有他的意愿。”
“我需要时间洗涤创伤。”
“我也一样。”
元东有点激动。
这时,学生在门外叫他:“申教授,我们肚子饿。”
谈话中止了。
从那天之后,芝子有空便与他通讯,有时一星期三、四次。
他们什么都谈,心事、功课、朋友、饮食,还有前途…
“最近不甚做梦了,真好,那座孤儿院像是终于远去。”
芝子在电邮说:“有电脑公司到学校来面试找人,我马上挺胸而出,职位不过是学徒。不过,我觉得是一个好开始。”“我的邻居小曹有了追求者,一个美女开车接送他,我由衷替他高兴,她比他大几岁,十分迁就他。”“我辞去咖啡店工作,专心应付功课,过去三个月薪酬已储蓄起来,足以到欧洲旅行,算是好成绩。”
芝子的语气同申元东学生的口气差不多,但是元东读完又读,深觉温馨。
有时芝子兴起,扮天真,不住用重叠字:“我太兴奋太兴奋了,好震撼好感动啊,一百个多谢你一万个感激你,叩谢你把我安排返学校。”叫申元东会心微笑。
天气渐渐转暖,他们恢复从前那种稔熟。
芝子毕业了。
她开始上班,觉得神气,置了深色套装,在办公室穿着。
“是非闲事很多,但是我不予理会,埋头苦干,真的做不下去,有人定要我人头落地,我可以转工,决不反击。”
申元东暗暗佩服。
一天下午,他的学生又来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