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她要求死后将骨灰撒在江里。
“所谓三年之约,事实上,只是希望能让荆澔对她的感情冲淡些。嫣语姑娘隐瞒的立意虽好,可终究是错估了荆澔,生见人死见尸,即便听了江老爷的话,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她已死的事实,从小到大,嫣语从不曾骗过他,更何况是这种生死攸关的事,她怎能不说一声就不告而别?怎能残忍地连最后一眼都不让他见?江老爷无奈,只得将嫣语死前转交的锦笺给他,那是牛希济的『生查子』…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少。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唉!”单玉婵又叹了口气“她临到死前都还惦记着要荆澔去另找个好姑娘,好好过一生的。可自那日起,荆澔整日徘徊在徕源与热河之间,想找出长得像嫣语的姑娘,理智上他或许接受了嫣语的死,情感上他却不能。
“荆家老爷为了想让他换个环境,遂举家迁离了徕源,江家老爷见着不忍也搬离了大宅,两栋大屋不久后便让荒湮蔓草给盘踞了,可荆澔却没跟着离开徕源,他不再钻研丹青,整日沉醉酒乡睡在大街上,直到他见着了胭羽阁,冲着那与嫣语同音的名儿在那里住下,以帮窑姐儿们画仕女图换取酒钱。”
所以…姒姒眼底起了轻雾,所以那日见她险些葬身马蹄下,他才会突然失了控,才会说出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是没有权利也不该藐视生命的话,也才会在她用嫣语的名字向他出言挑衅时说了重话。
如果他是不在乎她的,他自可像平日一般冷笑带过,可偏他已守不住自己冷绝多年的心,在乎起她了是吗?
日头下,她心头起了混乱,却突然头昏眼花,眸底全是金星,身子一软,在单玉婵的尖叫声中昏厥倒地。
再次清醒,姒姒已躺在屋里床上,床旁,是正端着葯碗踱近的单玉婵。
“醒来了?来,快把葯喝下!”边说话她边吹凉葯。
“吃葯?”她皱紧眉别过脸“我只是气血虚了点,吃什么葯?”
“姒丫头!这两天瞧你精神特差,又不肯吃东西,表姨心底早犯了疑,果不期然,我方才搭了你的脉才知道…”她吞了话,继之漾起贼兮兮的笑容。“甭担心,表姨本事足,这事儿不扎手,既然你并不想和那叫荆澔的男人有所牵扯,那就乖乖听话把葯喝了吧。”
“话说清楚!”姒姒沉下眉“吃葯和那姓荆的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普天底下八成就只有那男人能进你心、能近你身,你这会肚里既有了娃儿,没得说,肯定是那男人的种,表姨这葯…”单玉婵是看姒姒长大的,性子又大剌剌没半点长辈的样,见了这事依然一脸笑“是帮你清掉腹中娃儿的。”
她僵硬了身子半天无法动弹“我…我肚里有了娃儿?怎么、怎么可能,不过才一夜…”
“笨丫头,这事儿是不能以『夜』而该以『次』来算的,”她发出坏笑“如果他在一夜里连要了你几回,那有娃儿的机会可就大增…”
“够了,姨,别再说了!”
“不说就不说,表姨只是佩服嘛,恼啥?甭紧张,既是刚怀了的就不难打发…”
“不许动我的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