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不停地逗弄着她、观察她,连她脸上有几颗小河诨、几根眼睫毛,他都数得一清二楚。
时间应该已过了不只一个时辰了吧?她还在哭。
他终于发现情况不对。
“喂,没必要为了一锅粥哭这么久吧?”他不以为演戏可以如此投入,那么另一个可能就是,她不是在耍他,她是真的很心疼那锅粥,心疼得眼泪都止不住了。“不过是一锅粥,洒了再煮就好了,你别哭了。”
也许是最初受到的打击都发泄出来了,她终于肯提笔回他话。
“拿什么煮?”
他翻了翻她扛进来的米袋。“不是还有半袋米?也有水,这样就可以熬粥了。”
“柴呢?你那张茶几都烧完了。”
他二话不说,徒手劈了自己那张床给她当柴烧。
天晓得,那可是有名的香木,只在兰陵国某座深山里成长,木质坚硬,冬暖夏凉也就罢了,还会自动散发出一股幽香,令睡卧其上者一夜好眠,小小一张床可值上千两银子呢!
柴有了、米有了、水也有,终于可以熬粥了。但戴祸水却已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一天要吃八餐的人,整整半日粒米未进,她还能撑着不昏过去已算了不起,再要她费神熬粥…不可能。
那一双晶亮亮、浑似小鹿眼的瞳眸瞬也不瞬直盯着严公子,瞧得他背脊阵阵颤栗。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这辈子别说锅子了,连汤杓都没拿过几回…”
…
情势所逼,严公子终于熬了他生平第一锅粥。
其实熬粥也不难,把米和水一起放进锅里,点火,烧。
等到米粒都煮开了,粥自然完成。
不过…“为什么我熬的粥没有刚才你煮的那种清甜味儿?”他挺喜欢那味儿的。
“因为你用来熬粥的水是普通井水,我用的可是上汤。”
“什么上汤?”
“拿两只老母鸡炖上一天一夜,再滤掉所有的油脂,剩下的就是上汤。”
“好像不错。你怎么不拿上汤给我熬粥?”说归说,他搅动土锅的手可没停过。
“没有了。全洒光了。”亏她辛苦准备,最后居然全喂了地板,真是心痛。
“可惜。”直至今时今日,他才知道上汤熬粥好香。
瞧他眼里的惋惜货真价实,不掺半丝虚伪,她好奇。“反正你又不爱吃东西,有没有上汤热粥都无所谓吧?”
她的说法是没错,但…“我也会饿啊!”她一双眼瞪得像要掉下来。
“你该不会以为我不必吃饭就可以活吧?”
她点头如捣蒜。
严公子深深叹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睡很麻烦,所以尽量简化,但不代表我不干那些事。”
连人活着基本要做的事都嫌烦,戴祸水也算服了他了。
“公子有没想过自杀?”她好奇。
他真的点头。“不过听说极乐世界和地狱也没什么乐趣,一个平静得像摊死水,一个只会穷吓人,恐怕比人间更无聊。”
所以说,如果死后的世界是无比趣味,他一定会马上找死去。
戴祸水望着他的眼神更显深意。
“原来公子不是吃撑了才整天喊无聊,是真的找不到想付出心力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