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去了！十年都这样过去了！从一个小职员慢慢的爬到科长的位，对一个女人说，实在也很够了！但她为什么到这样的空虚？她又想起了今天早上那两个男职员的对白，是的，一个老女！如果她明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满的发都白了，她相信她也不会觉得诧异。这些“卷宗”已经吞掉了她整个的青了啊！

“就是前面那条街。”“哦，我也住在那条街。”

“译好了？”“嗯。”他，望了望她：“令妹住在哪里？”

“有的时候我厌倦。”如馨望了望前面的街：“有的时候我也会在工作里面找到乐趣。”

如馨吃惊的望了那胖女人一，上摇摇走开了。太太，她为什么喊自己作太太呢？在她潜意识里，到今天每个人都在讽刺著她。再走过去，是一家租结婚礼服的商店，橱窗里那的模特儿上，穿著一件华贵的白纱礼服，上面还缀著许多亮珠珠。如馨光如梦的对那礼服望了一，是的，自己也曾渴望着穿上一件礼服，那已经是十一二年前的事了，在故乡湖南。再走过去，是一家糖果店，如馨停了下来，每次她到如兰家里去，都要给她的孩们买一糖果。她向女店员要了半斤什锦糖，又给如兰买了包瓜和一，正在付钱的时候，忽然后面有个人喊了一声：“喂！方科长，买东西吗？”

“好，再见。叶先生，有空到我家去玩，我住在信义路二百零三巷五百

“是吗？”如馨偏过去，可以看到叶志嵩脸漂亮的侧影，第一次，她发现他的鼻很。“你和老太爷老太太一起住吧？”她问，带著一抑制不住的关怀。

“不！我父母都留在大陆，我是一个人来台湾的，现在和几个朋友合租了一栋房住。”

“我喜看电影。”叶志嵩微笑的说。又好像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你喜吗？如果喜的话，哪天有好的电影，我请您！”他们已经走到如兰的家门，如馨站住了脚步，的望了叶志嵩一，想看他这句话中的意义，但叶志嵩仍是坦然的微笑着，好像中毫无城府。看到如馨停了步，他也站定了问：”到了？我家还要走一段呢。”

她慢慢的走着，回家！可是，家里又有什么等著她呢？冷冰冰的地板，冷冰冰的墙，冷冰冰的房间和空气！她有畏缩的看了看不远的公共汽车站上的牌，啊！能不回家真好。忽然，她想起了那个钻别针，是的，她需要到如兰家里去一次，去送还那个别针。于是，她带著一被赦免似的心情，穿过了街，向前面走去。

暗暗的叹了气，她站起来，对还没有走的两个职员了，她看到叶志嵩还伏在桌上，在赶一篇翻译的东西。“他肯努力，是一个好青年！”她想。模糊的记起了他来以前，自己曾看过他的履历片；二十八岁，台大外文系毕业，已受过军训。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推开了门，她走下了楼梯，来到充满了熙来攘往的人群的大街上了。

“哦，这枯燥的工作，您起来不厌倦吗？”

如兰的家离她办公的地方只隔两条街。她沿著人行的商店走，有好几次，她都停下来看着那些玻璃橱窗里陈列的东西。在街的转角，有一家卖带鱼的铺，那些五颜六的小鱼在中任的游著。有两条菱形的小扁鱼，在两个方向游到了一块儿，立即谠嘴的接起吻来。如馨默默的笑了。继续向前走，是一家卖棉被枕和湘绣的商店，橱窗里陈列著一对绣著鸳鸯的粉红枕，上面还用大红的线，绣了“永结同心”四个大字。如馨对著那对枕发呆，商店里，一个胖胖的女人走到门来，用兜揽生意的气问：“要买什么吗？太太？”

“是的，忙著翻译那篇东西。”

“您平常怎么消遣呢？”叶志嵩问，光里有一些如馨不能了解的东西，像是关怀，又像是怜惜。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几分好奇。“我喜看小说，你呢？”

她回过去，一看到叶志嵩微笑的站在那儿，两排白白的牙齿。她付了钱，拿了东西走来。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有几分张，好像一个小学生突然碰到了老师，她掩饰什么似的笑笑说：“我正要去看我的妹妹。你刚离开公司？”

“啊！我的父母也没来。”如馨低低的说，忽然有了同病相怜的亲切。“我和我妹妹先来，预备再接父母来的，可是来不及了。我只好工作，让妹妹读书，现在，她已经是两个孩的妈妈了。”叶志嵩侧过来看她，睛里有一抹思的神情，这沉的目光使他看起来年纪大些。如馨忽然有一奇异的思想，她希望边的这个男人是三十八岁而不是二十八岁，如果他的年龄比现在大十岁，那么…如馨的脸猛然发起烧来，她把转开了一，望着街上形形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