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鼻，不想说话，泪却更多了。

他走过来，蹲踞在她的面前，用手去托她的下。她用手把扭开，不愿让他看到她那泪痕狼藉的脸。

“你在什么？”他不解的。

她再摇。“那么，你为什么哭？”他急切的。“我一心想治好你的泪，怎么越治越多了？”她终于抬起来，用手背去睛。她从来不带手帕，那手背只是把泪更胡掳得满脸都是。他从袋里掏了手帕，递给她，她立即把整块手帕打开，遮在脸上。

“我冒犯了你？”他颤声问。

“嘛要回过去？”“我不要你看到我这副丑样，”她哼哼着。“你回过去，让我净，你再回。”

“好。”他遵命的，从她面前站起来，他转过，脆走到好几棵树以外，靠在那儿。看山下的台北市，看太冉冉的上升，看炊烟从那千家百的窗升起来。他的倚在树上，侧耳倾听。他可以听到她那父父的整理声，振衣声，擤鼻声…然后，是一大段时间的静寂，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走了！他想，她悄悄的走了！他一定说错了话，他一定表达了一些不该表达的东西，他一定了内心底层的某秘密…他该死！他混！他走了她，吓走了她！他顿时回过来。立即，他吓了好大一。因为，她的脸就在他面前，不知何时，她就站在他后了。她并没有走掉，她只是悄悄的站在那儿，泪已经了，发也整齐的掠在脑后。她把那像收回了盒里，仍然用缎带绑着。她就拎着那盒站在那儿，珠亮晶晶的，边带着个好可，好温柔，好腼腆的微笑。“哦，”他说：“你吓了我

内心去了！他知她的寂寞，她的委屈，她的烦恼，她的伤心！他知她…那贪心的鲸鱼需要海洋，那空虚的心灵需要安。“但愿天涯解人，莫负柔情千万缕！”他也知，他那鲁莽的弟弟，并不是一个解惜之人啊！

“你回过去！”她齿不清的说。

她双颊绯红，心情激，不敢抬看他，她很快的打开第二个纸盒，然后，她就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件艺术品！一个用木雕刻的少女像。那少女有一蓬松飞舞的发，一对维妙维肖的睛，一个秀的鼻，和微向上翘的嘴。她双向上，似乎在看着天空，眉轻扬，嘴边着盈盈浅笑。一又调、又骄傲、又快活、又挑逗、又充满自信的样。它那样传神，那样细致，那样真实…使初越看越迷糊，越看越心动，越看越神往…这就是往日的那个“她”吗！那个不知人间忧愁的“她”啊！那个充满快乐和自傲的“她”啊！曾几何时，这个“她”已悄然消失，而致文却把“她”找回来了！找回来放在她手里了。她不信任的抚着这少女像，垂得好低好低。她简直不敢抬起来，不敢和他的光接，也不敢开说话。

“初！”他焦灼的喊：“我说错了什么吗？”

她拚命摇。他把手盖在她的手上。

“始终记得你那天在海边谈李白的样。”他说，声音安静、沉挚，而低柔。“始终记得你飞奔在碎狼里的样。那天，这树把你绊倒了，我发现它很像你，于是，我把树带回了家里。我想，你从不知我会雕刻，我从初中起就雕刻，我学过刻图章，也学过雕像。读大学的时候，我还去艺术系旁听过。我把树带回家，刻了很久，都不成功。后来，我去了山上，这树也跟着我去了山上。很多个夜，我写论文写累了，就把时间消磨在这个雕像上面。昨天，我看到你泪的样，你把我吓坏了，认识你这么久，我从没看你哭过！回了家，我连夜雕好了这个雕像…”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像穿过林间的微风，和煦而轻柔：“我把那个失去的你找回来！我要你知，那笑狂放的你，是多么迷人，多么可。”他的声音停住了。她的垂得更低了，低得发都从前额垂了下来。她抱着那像，好像抱着一个宝藏。然后，有一滴珠落在那雕像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无数滴的珠都落在那雕像上了。“初！”他惊呼。“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