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耿克毅哼了一声。“人类可以有各理由来彼此相恨。我承认，恨我的人很多，尤其是他。”

一个仇人！他们倒是异同声啊！江雨薇再度怔住了。看着耿克毅，她在他脸上又找了生命力，他的睛重新闪那抹恼怒与坏脾气的光芒。

“以为是谁？”江雨薇盯着问，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他真相。

他迅速的抬起来，恼怒的盯着她：“啊呀，你倒是相当好奇呵！”他冰冷冷的说：“这关你什幺事呢？”

“若尘”一语不发，仍然看着她，底依然带着那忧郁与询问的表情，于是，她又加了一句：“以后的事，我们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

还要相一段时间？他真是老糊涂了！她笑了，回过来。

这天，江雨薇去上班时，她心中是有些怅惘和怔忡的。怅惘的是，明天耿克毅就要院了，她也必须和这刚刚熟了的病人分手，再去应付另一个新的病人。耿克毅虽然难缠，虽然暴躁，却不失为一个有见识有机智有思想与幽默的老人，和他在一起，或者太张太忙碌一些，却不会到枯燥与单调。新的病人呢？她就不能预知了，说不定是个多话的老太婆，说不定是个濒死的癌症患者，也说不定是个肢不全的车祸受害者…这些，对江雨薇而言，都不见得会比耿克毅更好。使她怔忡的，是她在上班前，又在街的转角碰到了那个“若尘”这回，他跨着一辆破旧的托车，带着一副忧郁的神，斜倚在一电杆木上，显然正在等待她的现。

带着这抹怅惘与怔忡的情绪，她走了老人的病房。

说完，他发动了托车，如箭离弦般冲了去，飞快的消失在街的尽了。照顾他？她茫然的想，他明天就院了，她还怎样照顾他？除非他再被送来，这样一想，她就陡的打了个冷战，她知，他再送来的时候，就不会活着走去了。她宁愿不要“再”照顾他！她可以看一个病人死亡，却不能看一个朋友死亡。噢，她居然已经把这老人当作“朋友”了！至于这若尘，他又把这老人当作什幺呢？仇人？天！谁能这样本能的去关怀一个仇人啊？那忧郁的神，那固执而恳切的神态…天！这男人使她迷惑！使她不安，也使她震撼！

老人正伫立在窗，神似的望着窗外面的街，听到门响，他猝然回过来。江雨薇立即一怔，她接到两严厉的光，看到一张苍白而张的脸孔，他盯住了她，迫切而急促的问：“刚刚是谁和你在街上谈话？”

他瞅了她好一会儿，凝视着她在室内转来转去的背影。室内有一段时间的沉寂，然后，他开了：“喂喂，江小，我们能不能从今天起不再争吵？你看，我们还要相一段时间，最好现在就讲和，不要以后又成为仇人！”

“他是谁？”她再问。

“以为是…”老人咬了咬牙。“一个仇人！”

“你放心，我们不会成为仇人，因为，你明天就要院了。”

“当然不关我的事。”她直背脊，开始整理床铺，她的脸也变得冰冷了。“对不起，我往往会忘记了自己的分。”

“我知

“你的仇人很多吗？耿先生？”江雨薇小心翼翼的问。想着那个有对忧郁的神的若尘。

容易动怒的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消失，她却在这老人上越来越发掘一些崭新的东西，一些属于思想与情方面的东西，这些东西总能撼动她，困惑她，使她忘掉他的坏脾气，忘掉他的暴躁与不近人情，忘掉他许许多多的缺，而甘心的去担当这护士的职位。他呢？她也看得来，他正尽力在压抑自己，去迁就他那“机伶古怪”的小护士。

“啊，一个漠不相关的人，他问我到基隆路怎幺走。”她轻描淡写的说，完全不动声。她不认为“若尘”这名字会带给耿克毅任何的快乐。

他了，那对沉而严肃的眸仍然停在她脸上，好一会儿，他才低哑的说了一句：“谢谢你！请…”他咬牙关，从齿中说：“照顾他！”

“哦，是吗？漠不相关的人？”老人喃喃的问，忽然脱力了，他撑不牢拐杖，差一摔倒。她慌忙赶过去扶住他，把他搀扶到床边去？先说坐在床上，他用手支住额角，一瞬间，他显得衰老而疲倦。“一个漠不相关的人，”他继续喃喃的说：“那幺像，我几乎以为是…我几乎以为…。縝r>

她愣了愣“若尘”两个字几乎已经要冲而，但她又及时的咽住了，走到老人站立的窗，她望去，是的，这儿正好能看到她和若尘谈话的地方，但她不相信老人能看得清楚那是谁。

她不由自主的迎上前去，不等他开，她就先说：“他已经能够走几步路了，当然还需要拐杖。明天他就院回家了。”

所以，这十天他们总算相过来了。洽也罢，不洽也罢，好也罢，歹也罢，十天总是顺利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