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胆你就试试看。”
“先说你会怎样。”
这小妞,竟不怕他威胁哩,真皮。“反正你试试看就对了。”其实也不知道能对她怎样。
“你该不会为了一只狗打女生吧?”
“很难讲。”
“噢,你不会这么低级。”
“很难说。”
“好痒咧!”她嘻嘻笑起来。
“痒?…花露露!”
“它一直蹭我的脚,害我好痒,帅帅!不可以,嘘,去那边,那边不可以大便!不行!”她在大叫。
很好,他现在已经能想象一只蠢狗,在他地盘屙大便的模样了。
“你已经让它进来了?而且连名字都取好了?然后它在我的地方大便!”他冷冷地骂,可是嘴边笑意越来越大。
“哦哦哦,你别气,我们好好商量。”
“马上把它扔出去,不然明天你就完蛋了。”
“啧啧啧,只是一只狗,用得着这么气吗?我会祈祷,祈祷你明天就改变主意。”
“走着瞧!”
他用力挂上电话,仿佛他很气,但是,可恶,情绪很分裂,嘴角一直在上扬。大半夜,他竟为了一只狗,跟小女生吵架。
倒回床上,他扔开电话。
晚上被葛菁云搞坏的情绪,忽然烟消云散。
他躺着,觉得自己好像轻了些,飘飘的,晕陶陶的,瞪着天花板,心头怎么…怎么…甜甜的?
“马上让它消失。”楚天驰冷着脸说。
“这么可爱你忍心啊?”花露露尖声说。
“蟑螂都比它可爱,它连毛都没有,这叫狗吗?”
“嘘、嘘、小声点,它听见了。”
“牠是狗!”
“狗也有自尊,你瞧你瞧,它尾巴垂下去了,多伤心啊。”
一大早,花露露的诊间里,两个人,吵来吵去。
诊间外,病人都听见了,他们幸灾乐祸,都在偷笑。
笑最开心的就是巴南了,仿佛非常享受楚天驰没辙的吼叫,还倒茶给等候的病人喝。
“喝茶喝茶,慢慢等,人家吵架,我们别去打搅,让他们慢、慢、吵。”
花明月嗑着西洋芹,凉凉地翻报纸,毫不介意女儿让人家吼来吼去。
于是在九月一日早晨,天气晴朗的秋天早晨,楚天驰的地盘失守,多了一只狗儿。那只狗很丑,就是跟花露露一样,有一对好大好无辜的眼睛。它是一只病了的巴戈狗,有严重皮肤病,全身光溜溜,委靡不振,垮着脸,他们吵架时,它就趴在花露露裙边。
楚天驰跟花露露理论。“这是我的诊所,让你住已经够好了,你怎么可以连狗都带进来。而且它长得也太好笑了,没有毛欸,这种癞皮狗,你也好意思叫它帅?”
“你不懂,这叫『言灵』。我们那里的喇嘛说过,言语是有力量的,这个叫言灵。就是因为它变丑了,我才叫它帅帅,每天叫帅帅,它就有信心,很快就真的帅起来。我本来想叫它俊俊,可是帅帅比较顺口,俊俊念起来卡卡的,念太快舌头会打结你听俊俊俊俊俊俊俊具具具具…呼,我的嘴巴酸了…”
楚天驰眉头拧得更紧更紧,喔,他必须很努力,才不会笑出来。她具具具具什么具,嘴巴噘地具不停,真滑稽,也真可爱。她为什么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这样随兴自在?没有逻辑、也不懂人情世故的道理?
寄人篱下该有的不好意思,或是谦卑,她通通没有。偏偏是这样,在他眼中,特别纯真,让他没办法真的生气,可是又不肯笑出来,装酷装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