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手一抖，险些将坛盖摔碎，仓惶之后努力维持笑意，低声答：“是宁夫人啊…这么晚了，你又是为何来此？”

周嬷嬷—惊，半晌阖不拢嘴。

“眠风说，他的酒喝完了，命我来取。”小宁盯着对方心虚的脸庞，淡淡的回答。“这等小事，何须夫人亲自前来？”周嬷嬷尴尬地说：“等明儿个老送去便是，夫人当心。”

没错，周嬷嬷，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怀疑的人，却是幕后黑手。

“周嬷嬷，”小宁微笑：“已是午夜时，为何还不歇息？”

“乔家一向待人宽厚，见你一个寡妇带着孩，也没有多问你的过往，好心地收留你，为何你要如此谋害乔家？”她语气一沉，忿忿。

“有什么是你没吃，我却天天吃的，又或者是你没有，而我却天天着的？”

“你…”一开，两人却又同时说话。接着又有默契地同时顿住。

小宁很少来酒窖，这里除了珍藏了各式佳酿、贡御酒外，还有一陈年老窖，是乔家祖传的方，以虎骨、鹿茸、未开的鼠，加以龙、荔枝、红枣味果，再以度粱酿成的药酒。

“该来的还是来了…”乔眠风率先说：“我好像一直在盼着这一天，盼了半辈，一直想看看那个凶手会如何对付我的存在，他终于影了。”

“那个人会是谁，宝亲王吗？”小宁百思不得其解。

小宁缓缓走向青石台阶，只见昏暗中，有人持烛而立，正准备开酒坛，往里边掺着什么。

此药酒，是乔家男人自十六岁起，三餐必饮之，据说能气固元、振补血，维持男之雄壮健。

她没吃，他却天天要服用的，就是这个吧？

乔眠风自幼弱多病，祖令他长期饮用，初时他很不喜那味，久而久之，却成了习惯。

待两人一走，屋里静得可怕，一时间，乔眠风与小宁只默默用神，并不言语。

乔眠风呢喃着，猛然间，他抬起，很肯定地说：“我知了。”

“请太医不要声张。”乔眠风接过现开的方，恳求。

“老夫明白。”陈太医果然懂，领了重金酬谢，由小桃引着，从原路离去。

“我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了，嬷嬷你原是旗人包衣，清廷未关前，曾在宝亲王旗下过杂役，后来嫁了个汉族男，随夫改姓周，育有一，丈夫去世后，你隐瞒自己是满人份到乔府谋差事，因为勤恳知礼，短短三年便升为事嬷嬷，至今已有十五年了，”小宁叹一气“嬷嬷，我说得对吗？”

“你以为今日不说，你那孩就能救得回来？”乔眠风压低噪音“只怕，会死的更惨吧。”

“爷，我不能说，我那孩还在他们手上呢…”周嬷嬷垂眸，两行浊泪煎熬地淌下来。

听到脚步声，那人惊愕回眸，似乎没料到这会儿竟有人来。

“这酒是十年前酿造的，早已酿成了，还得加什么药材？”小宁摇：“只怕，嬷嬷加的不是药，是毒吧？”

“嬷嬷方才往坛里掺了什么？”她眉一挑。

小宁不知应该伤心还是愤怒，她是周嬷嬷一手调教来的，周嬷嬷就像是她的老师、她的母亲…”为什么，真相却这样残忍？

“我…”

“爷，我求你，看我从小照顾你的份上，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周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俯地不断叩。

“夫人，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周嬷嬷终于忍不住，砰然跪下否认“不是的…”

“这…”周嬷嬷住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啊，别人自然不能接近，但嬷嬷你原就是宝亲王府的人，有何不可？”她镇定地揭穿对方的底细。

“没…没什么，多加些药材而已。”

“没理啊，我们同吃同住，要中毒，我也该中的。”小宁摇“方才陈太医为我把脉，却说我没事。”

“夫人说什么呢…”周嬷嬷装糊涂“老越听越不明白，永玉格格是何等人，老哪能接近？”

“可是宝亲王指使你这样的？”他并不打算同她罗唆。

“一定是我边的人，”他分析：“我的饮起居一向小心谨慎，这样他还能下手，可见离我不远。”

，可他为了她的安全，事事行亲为，不容她拒绝，没想到，却因此歪打正着，这是上苍给他的嘉奖吧？

“爷…”周嬷嬷一见他，吓得两更，满面苍白。

“我一直觉得奇怪，当日佟贵妃来咱们这儿缠足的事何等机密，为何永玉格格却知了？”小宁顿了顿，续：“还有我要前往山西的消息，眠风也叮嘱过不要张扬，永玉格格却照样找上门来…原来都是嬷嬷你说的。”

“夫人…这…从何说起？”周嬷嬷的开始发白。

“那是怎样？”一个声音自小宁后响起，乔眠风从暗踱来，炯炯的双目满是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