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母亲能懂。
“要我陪你吗?”如绫期待地随她站起来。
“…不用了。”如刃低下头,抚整衣衫“你也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下吧。”
女儿不经意的关心让如绫再次红了眼眶“那晚一点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好的,母亲。”如刃乖顺地说完便转身下楼。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身后的母亲多么震动。
“母亲”啊!多么柔顺宛然的语气,却是如此冷淡的措辞。两个字,感谢她当日生孕的辛苦,承认她们血脉相连,却也控诉她十五年前的遗弃和十五年来的逃避失职。
如绫本已盈眶的泪震落,才明白当年母亲坚持要她带走小刃的苦心。母亲怕是早就预见了今日的局面。可是,事到如今,这样的了解又于事何补?没有日思夜想的轻拥紧搂、没有泪眼相望的纠缠目光,这样的重逢只换来悲凄陌生的沉重,即使她曾在自己体内依附九月!“妈妈”两个字不知何时能从小刃口中听到!
这样的心痛,如绫不是没有准备,只是没有想到真的面对,是这么地痛彻心扉!
这一切能够怨谁?难道不是当日移怨的自己?即便那是她当时惟一有的选择!
☆
对于如绫,二十岁前的记忆常常青灰色地丑陋。这一切,年少的如绫归罪母亲的不同寻常。
说起来怕没有人信,她温柔如水的母亲——如水正是那种不可能存在却偏偏存在的异能者。她琥珀色柔美的眸子不仅看到现实,更能望穿过去,窥透未来,并且通过触摸。是的,指尖轻柔地抚摸。虽然不能选择要看的画面、虽然只是短促的片断,可是她因此不属于人群。
而明显地,如绫“平凡正常”的父亲在娶母亲之前并不知道她的奇特。如绫因此不曾得到父亲一个小小的拥抱。那男人仿如惊弓之鸟,视她如魔,哪怕他已经知道幼小的如绫并没有母亲的异能、哪怕她黑夜般的双眸一而再地证明自己的普通。她还是不被疼爱!不曾确知父母之间的恩怨纠葛,如绫依然无可选择地成了炮灰!案亲啊!是不可能没有却偏偏就有人没有!
如绫不平,打整排闪亮的耳钉;跷课家常便饭;男友三天一换;抽烟喝酒全套!
十七岁时父亲终于离家,那男人甚至连对她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如绫放学回家,空落落的屋里只剩下嘤嘤垂泪的母亲。她转身夺门而出,这个家早就不是家了!
寒夜悠长。如绫游荡在空街冷巷,放纵自己火一样的热艳吸引那些绿眼的恶狼。突然,一双手从黑暗里伸来拘住她。她记得,他是惟一爱上她而不止要她的男孩。她笑,不记得是如何开始了拥抱又是如何终止了抚摸,只是那一夜她失去了她少女的身份。
十月怀胎,如绫体验母亲怀她时的辛苦却没有感激。只是退了学,断了和男孩的联系整天窝在家里。
有那么几个月如绫真的是快乐的。想一想,她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真正不会伤害她,爱她也为她所爱的家人。可是当亲生女儿被抱到跟前,如绫的疼痛才真正开始。
上天给她一对女儿,却讽刺的一个抱自天堂,一个选自地狱。大女儿琥珀色带笑的眸子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她挣痛的心。难道这个命运她挣扎不脱?昏眩中小女儿黑亮含泪的眼睛仿佛夜空里指路的星子。幸好、幸好,至少还有一个是她的骨血!
如若没有在两年之后遇见政信,如绫深信自己会像父亲漠视自己一样漠视如刃的存在。她仿佛是上天加在她身上的黑色胎记,是不幸的桎梏!
可是他们遇见了。他比她大了一轮不止,混合了父亲与情人的特质,给了她她从未得到的,填补她心底里的空洞。她深陷,铁了心说嫁!
随同赴日的前一天晚上,如绫跪在女儿的小床边,两岁的如刃她第一次细看。柔软乌黑的头发、白皙红润的小脸——她是漂亮的,和自己怀抱的小眉一模一样。
“原谅妈妈!”轻轻地,如绫抚摸女儿的脸庞,站起身看到母亲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