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芳里虽如此说，心里着实激航，不免波低盼，粉靥，把航细细的打量，越看越看好来，中把那些富贵王孙，风公，尽压下去了。

蕙芳：“他收留了我们，遇着空闲时，便教我读书写字，并讲究些诗词，我们安安稳稳的住了。

只可怜我那老家人，路上受了风霜，心内又愁闷，了京就病。病了两月死了，那时我更觉形单影只，退维谷，只好依着先生为命，直到前年间，先生苦劝我学戏，我起初不愿。

航：“第四，便是灵中发来的几首好诗，也不必执定抱杜尊韩，有一句两句，能人所不能者，便可与古人争胜。”

至于诗之一，小而难工。也有初成时如炼金，再时同嚼蜡，反悔轻易落笔。此四友得之既难，得之而其全好则更难，所以说他是宝也，不能说他是至宝。只有你们贵行中人，便是四友外，一个容尽善的宝友。”

蕙芳：“他却不馆，他的行为到有些像你，到今年也才二十七岁。他京来便天天听戏，钱都听完了。

蕙芳笑：“宝友二字甚奇，我们并不知自己有可宝。”航：“玉香温，雪艳，是为宝。

往往知其好而不愿游览。即如书，除了家弦诵几外，虽浩如烟海，究竟灾梨祸枣的居多，就有翻陈新，又是各人的手笔，亦不能尽合人意。

除了二三知己外，尚有四等好友得之最难，即得了又常有中不足的不好，就说可宝，也不能说他是至宝。”蕙芳：“奇谈！什么四等的好友，定要请教。”

起初孟狼，界未清，一遇冶容，便为倾国。及瞻仰玉颜，才觉妙住菩萨现莲宝座内，非下界凡人所得仿佛。前此真如王右军学卫夫人书，徒费岁月耳，惭侮无荆”蕙芳听了航几句话，已有一半倾心，目视航，好一会不言语，便又笑：“你说以有姿的为至宝。但不知所宝在那一样？”

航便站起来，兴得手舞足蹈，满面添的：“媚香你是解人，你试猜一猜？”蕙芳便红着脸：“我不会猜。”航：“我也不为别的。”蕙芳便正问：“你为什么？”

航：“第一，是好天：夕明月，微雨清风，轻烟晴雪，即一人独坐，亦足心旷神怡。秋之佳日，对景而留连，或旷野，或亭院，修竹疏，桐柳下，闲徐步，领略芳辰，令人忘俗。”蕙劳：“不错，真是好的。第二，想必是好地了。”航：“是的。

他是个秀才，见了我们这般狼狈的光景，他便拉了我们到他寓，前前后后问了一番。你说我这先生在京里作什么？”航：“自然馆了。”

一丘一壑，山清幽，却好移步换形，引人胜。第三，是好书，要不着一死句，不着一闲笔，便令人探索不荆”蕙芳也。

后来思想也无路可走，只得依了先生，学了几，渐渐的日积月累，久而自化。我那先生最好诗，每制一诗，必讲给我听，教我学作，不过不通就是了，自己却也兴起来，谁知薄命不辰，恩未报，先生去年夏间，又染时症故，茕茕独立，顾影自怜。”说到此，便咽起来，航听了。

也着实伤心，便：“五年中星移换，倒尝了多少世态。”又安了几句，吃了两杯茶，蕙芳便问航。

蕙芳：“是极，你真是个风雅通人。”航：“此四友是好的了，然也有不能全好。好天，一月能有几回？往往有上半天好，下半天变起来，便把上半天，也改坏了，到人意阑珊，便怕风怕雨的，不敢久留。好地，一省能有几？有必须徒步始通的地方，或险仄，或幽阻，沙石荆棘，十里八里的远，便令人困乏起来。

“你既好听戏，于各班中可曾赏识几个脚么？”航笑：“我是重而轻艺，于戏文全不讲究，脚低，也不懂得，惟取其有姿者，视为至宝。

好人，是同乡又是我的蒙师顾先生。

再益以清歌妙舞，檀板金尊，宛转关生，轻盈堕，则又谓之宝艺、宝人。”蕙芳：“你这番议论原也极是。但有些太太过。”

航：“只要姿好，情好，我就为他死也情愿。”蕙芳：“人家好，你什么事，要为他死？你且说那可宝？”航：“你听我说，我辈作客数千里外。

环燕瘦，腻骨香，是为宝。明眸善睐，巧笑工颦，是为宝容。千侧聚，百媚横生，是为宝态。憨啼，语嗔，是为宝情。珠钿刻翠，金飞霞，是为宝妆。

戏却听会了，认识了许多的相公，遂作了教戏的师傅。遇着那年乡试不中，他便烧了那些文章，了联锦班作了小生。”航：“这到是达人所为，毫无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