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又把弦和了一和，和不准，即住手问品：“庙里有弹琴的人么？”品：“胡琴或者和尚会拉，琴是没有人会弹的。”航：“必有会弹琴的人在外听着，所以琴声变了。”航说完，忽听院内狂笑起来，倒把品等吓了一。

几句话，便自去了，品复又来，三人同吃了饭。

真是剑斫地，搔首问天，清风瑟瑟，从窗隙中来。蕙芳与品，都正襟危坐，静气敛容的听着。

蕙芳略停一停：“你们那个李玉林倒属兔，今年十六岁，你去叫了玉免儿来吧，”航也要品去叫玉林，品也兴，即打发人叫玉林去了，又吩附备了几样菜。航和了一会琴，一三两弦低些收不，只得和了个慢商，把一弦三弦各慢徽，再将二四五六七诸弦，仍用五音调法调好。散挑五，名指十勾三。散挑三，中指十勾一。弹了几个《陈抟得仙翁》。又了些泛音，弹起《结客少年撤这琴来。

品急来看时，不是别人，恰是史南湘左手挽着王兰保，右手携了李玉林，面上已有了几分酒意。又见玉林手内拈了一枝杏，后面又跟着三四个人。

蕙芳要听航弹琴，便把琴取了，解了琴，放在桌上：“弹罢！可要焚香？”航：“焚香倒是俗。”

弹到第十声一撮，十五声又一撮，到二十三声却听得叮？的两声，作了一个背锁。甚是好听。以下又弹了六声。这段曲文是：大哥轻死，浩气贯虹日。

忽然七弦六徽二分上低了，五弦六徽上了，四弦九徽上也差了几分。航：“奇了，商为何忽起来？”品、蕙芳却听不。

从四弦九徽上泛起，勾二挑六，勾四挑五，琮琮，弹了二十二声，仍到九徽上泛止，弹的曲文是：有田硗角，有啮蹄，硗角之田菀其特，啮蹄之隔嘶。

航：“《天晓》这琴却好，但太长。《胡十八拍》没有什么意思，于本意不大很合，不如弹一《仙》罢。”

曲文是：千秋今事业，意气在少年。二十岁以下，当大哥前。三八多—龄，二哥我比肩。白日指天青，酹酒无丁宁。航要站起来，蕙芳把手住航的手：“正好听，快弹下去，”航：“弹完了。”

二哥轻钱财，恐鬼笑什一。小弟轻权势，王侯不屈膝。略顿—顿，再弹第三段，是勾一弦，左手中指，注下十三徽起。以下便在十三徽上勾二，勾三，勾四。

又弹了五声，撮动七五两弦。又弹五演，撮动五三两弦。又弹五声，撮动七五两弦。又弹五演，撮动五三两弦。

又停了一会，再和好了弦，清清冷冷的弹起来，这琴共十二段，指法最细，绰注，正是一分错不得。

蕙芳：“怎么这么快？”航：“这琴就只三段。”蕙芳：“太短，再弹长的。”品笑：“湘帆，媚香嫌你快，又嫌你短。你总得贴张千百膏才好。”航：“胡说！”蕙芳要去撕品的嘴，品便作揖：“宽恕小生这一次罢。”

是第一段，却是抑扬顿挫，余韵悠然。便接弹第二段，是剔七弦托七弦，起绰注，便多了来往牵带，指法细，有激昂慷慨之态来。

品：“有了媚香，已经香得簇脑门的了，自然不要焚香。”蕙芳便把品推过，自己坐在琴桌边，细细看着航和弦。

弹到第四五段，恍如见湘灵鼓瑟，冯夷击鼓：第六七段，恍如见湘娥啼竹，列御风，鸣呜咽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品：“我是不懂，倒像弹棉匠弹棉一样，有甚好听？”蕙芳：“你不懂，今日便是对弹琴。”

便觉声音洪大，商中有。又弹了几声，忽听得哑哑哑的三声，在七六五三弦上，弹一个索铃来，是最好听的。

惹得蕙芳倒笑了，蕙芳要航弹《胡笳十八拍》，又要弹《天晓》，说：“这两我听萧静宜弹得最好，他并有琴萧合谱。他曾教过我箫。”

共听得有三十四声。曲文是：隔骄善识人，肮脏少年意气真。细飞云履，光明一字巾。绨袍季剑，风雨冯异薪。

以后又听到第十三声后，忽七弦上啷铃铃的四五声。作一个短锁，又将五七两弦，四六两弦，撮了四声，又慢慢的弹了九声住了。

四句后，便散挑七弦、六弦，勾四弦，挑六弦，勾二弦。以下便是实音。见他左手大指，在二弦九徽上，了两，以下弹了五声，作一个掐起又三声，中两指撮动四六两弦，左手大指在六弦九徽上着。

恰好遇着品属，品一笑：“请你就把这对弹琴对来，”蕙芳也不去想他，随说：“没有对。”品：“见免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