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才：“这等说，人就难了，兄弟是一字都没有的，如何学的全？”仲雨：“那倒也不在乎此，只要有几件也就可以应酬了，且各人有各人的时运，不过自己总要有本事，才教人看得起。”聘才：“还有那三等呢？”

到就可以杀他，自然有拿得稳的本领，你可怕不可怕？这上等的如今是没有了，且说第二等人，也就一时选不来，有十样要诀。”聘才：“那十样呢？”

这一日门闲走，得城来，正觉得车如如龙，比城里闹了好些。顺着路，走到鸣珂坊梅宅来，去见玉，卧病未愈，神懒散。玉问起聘才光景，聘才只得说好，随撒了几句谎。

聘才：“仁兄不问，弟亦不便说起。始而富三爷讲起华公有孟尝之名，门下客数百人。弟去了，门客却不少，都是些势利透人，不是挤那个，就是杀这个。

仲雨见聘才似乎兴致不佳，不像从前光景，因问：“听见老弟了华公府，那里局面宽大，且华公是接的，近来光景自然大有起了。”

你要富贵场中走动，重新要演言谈手脚，亦是不容易的。上等人有两个，我们是学不来，一个是前贤陈眉公，一个就是那《十曲》的李笠翁。

看了两三戏，也有些相公陪着说话。远远望见李元茂同着孙嗣徽，在对面楼下。聘才过去，讲了几句话，又过来。仲雨：“这两个郎舅至亲，天生一对废，照应他什么？”

仲雨问了些寒温，吃了一杯茶，略坐了一坐。仲雨：“老弟如今城，是难得城的，何不找个地方坐坐，听戏解个闷儿。”

仲雨：“那三等的也有七字诀：第一是童。”聘才：“怎么讲？”仲雨笑：“要考过童生的，自然就念过书，略会斯文些，比那市井的人就多了，第二是半通，会足恭，结内东，才拜弟兄，拉门面靠祖宗，钻觅打风。这就是三等人了。”

弟去一月有余，华公只是冷冷的，若长如此光景，弟倒错了主意了。”仲雨：“你见过华公几次？”聘才：“见倒见过几次。

聘才：“很好。这两天实也劳乏了，要去就去。”于是二人同了来，到了戏园拣个地方坐下。

又去见了颜夫人，了谢，即来找李元茂，只见锁了房门，遂复辞了玉门，冷冷清清，到何去呢？信步走到伏虎桥边，想起张仲雨住在吴宅，即向门房中一问，却好在家，即请去坐了。

又靠着几笔书画，几首诗文，哄得王侯动，朝市奔趋，那些大老官还要奉承他。若得罪了。

合式的是顾月卿、张笑梅诸人。不对的是阎简安、王卿云诸人。聘才也只好各人安分，合式的便往来密些，不对的便疏远些。惟郁郁不乐者，尚未见过华公一面，而且一无所事，不过天天与众人厮混，正是“两餐老米饭，一枕黑甜乡”而已。

间或三朋四友，聚在一，便生事来，或是撇兰吃饭，或是聚赌放。还有那些三小们，以及车夫、夫、厨等类，时常来打个丰，一不应酬，就有人说起闲话来。虽止一月之间，府里这些闲杂人，倒也混熟了，也有与聘才合式的，也有不对的。

几次请见，只以有事辞之，所往来接者，皆不三不四的人。又有那一班豪，架很大，见了居然长揖，公然上坐，所说的话，无非懵懵懂懂。少年的意气扬扬，作解事。老年的倚老卖老，一味藏。

这两个人学问是数一数二的，命运不佳，不能个显宦与国家办些大事，故起人隐士来，遂把平生之学问，奔走势利之门。

仲雨：“底下每句还要加个不字呢！一团和气要不变，二等才情要不，三斤酒量要不醉，四季衣服要不当，五声音律要不错，六品官衔要不，七言诗句要不荒，八面张罗要不断，九通透要不短，十分应酬要不俗。”

仲雨：“一团和气，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声音律，六品官衔，七言诗句，八面张罗，九通透，十分应酬。”聘才摇摇：“要这许多？”

是日，这几戏，觉得陈腐欠新，仲雨坐不住，说：“去罢！”算给了坐儿钱，与聘才同上了酒楼，小酌叙谈。

府中那些朋友、门客及家人们算起来，就有几百人，那一天没有些事。应酬惯了，是不能拣佛烧香的，遇些喜庆事，就要派分。

不过随便寒暄几句，就走开了，他的旧人本多，新去的自然挤不上去。”仲雨默然良久，叹气：“如今世界，自己要讲骨气，只好闭门家里坐。

聘才极意要好，一概应酬，就华府内一只犬，也不敢得罪，意思间要结些好来，谁知赔累已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