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林跟在后，拉住了聘才，聘才低低的说：“我在六合馆等你。”故意洒脱手，也不回，上车去了。

这三个人本是一的，所以愈愈密。况潘三也是坐车的，讲到旱上滋味，奚十一便当他是个知心朋友。试将奚、潘二人比较起来，还是潘三好些，虽然生得可厌。

若那奚十一，仗恃有财有势，竟是无法无天，人家起他个混名，叫烟熏太岁，又有许多帮闲助恶的人，自然无所忌惮。

叶茂林即说与聘才，聘才摇摇：“这话难讲，一个男孩，要卖上万银，又不是奇宝贝，据我看来，四五千是可以的。”

聘才暗想：“这东西狡猾已极，怎么开这个大价来，叫我怎样对华公讲。他虽不疑心，旁人必疑我从中作弊了，这个混帐东西，不拿大话压他，必是讲不成的。”

但其赋疲，一来胆小，二来老婆利害，三来是个财主，防人讹他，所以心虽极，胆却极小，凡事不敢任，此还算他的好。

聘才：“商量什么？我也没有这么大工夫讲这些空话。叶先生你坐坐罢，我要走了。”说罢一径来。

说罢，即气忿忿的走去。叶茂林目视长庆，长庆见他生气，便陪着笑：“师老爷不要动气，请坐，再商量。”

但是五六千总可以要得来的，便对叶茂林：“你知他半年的工夫，就挣了一万多，你算起五年的账，叫我也难讲，横竖请华公斟酌就是了。”

及奚十一银用完，要拉账的时节，仲雨即向潘三银号内，替他借了一万，本是九扣，仲雨又扣了一千上腰，奚十一实得八千。

在长芦盐务里躲了一月，恰值来了一帮洋船，他家是个洋商，又旧有首尾，便汇了两万银，又搭凑了五千银的洋货，就重新阔起来，况木桶已坏，事情也就冷了，即便回京，仍旧一味的混闹。

打算仍叫赶车的及三小等去闹，但要耽搁几天才好，不然恐被他们看来，华公是一时兴，况且他的声，享用不尽，自然也不专于一人上。

长庆要送也来不及，只得邀了茂林，再屋。茂林：“他一怒去了，你有话可以对我直讲。这华公是得罪不得的，魏师爷府，一路混说，必要闹事来，那时怎么好呢？”

＊＊＊话说聘才从长庆回来，听其风狡猾，似要万金价。想个法收拾他，叫他总不安神，自然就府来。聘才没有别法，找了张仲雨一次，也没有见着。

此人初京来，尚有一广东话，不甚清楚，此刻渐渐说起官话来了，他却与两个人往来，且系相好，一个是张仲雨，一个是潘其观。

这奚十一既是个大家弟，难就没有个名氏？他的官名叫奚正绅，那些人将十一叫惯了，岭南人的话，十一两字是个土字，因又叫他奚老土。

便装起怒容，站了起来：“很好，很好！等你去发大财罢，我倒有心照应你，你倒不懂好歹。不要歇几天，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一钱不值了。”

且心上存着一个主意：在京耽搁不过一年半载，选到了，就要京，不闹个淋漓尽致，也叫人看不起，不像个公官儿。

叶茂林听得风不甚松动，也只好上车去了，辞了来，找到了聘才，将长庆的话一字不隐，全说了，聘才无可奈何，只得回去叫林珊枝回了，说没有找着长庆，迟日再去。不知琴言祸福如何，再听下回分解。

办事最周到的。”

便扯了长庆到窗前，低低的说：“你开个价儿，好等魏师爷回去说。”长庆一想华公是个名的冤大，要多少就是多少，总然讲不要一万银。

长庆：“并不是我不知退，实在我这棵摇钱树，舍不得他，我也要问问他愿不愿，歇两天再给你信。求你先替我说两句好话，回复他，成不成再说罢。”

茂林：“也就是个数儿。别的相公师，至多也不过三四千吊钱，起来已两倍有余了。”

长庆只是摇，半响说：“若如此讲，这是断不能遵命的，况且他来才半年，无论钱多钱少，我心上实在舍不得他，我本是不愿叫他去的。”说着把手起睛，装哭了。

张仲雨是惯向闹场中走动，帐局里逢迎，看见奚十一这样狼浪费，打听得他家的底，便已结得很熟。

但要用时，只得依了，如今有了银，就先还了这票借项，到京来一无所事，只与仲雨、潘三天天吃酒看戏。

这回书却要另叙一人。前回书中是耳闻其事，今日必须亲见其人。你是谁？就是那奚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