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吵着万岁爷了。”皇帝不自觉伸手摸了摸那旧伤：“这是康熙八年戊申平叛时所伤，幸得曹寅手快，一把推开我，才没伤到要害，当时一众人都吓得魂飞魄散。”他轻描淡写说来，她的手却微微发抖，皇帝微笑：“吓着了么？我如今不是好生生的在这里。”她心中思绪繁，怔怔的了好一阵的神，方才说：“怨不得万岁爷对曹大人格外看顾。”皇帝轻轻叹了气，：“倒不是只为他这功劳——他是打小苞着我，情份非比寻常。”她低声：“万岁爷昨儿问我，年下要什么赏赐，琳琅本来不敢——皇上顾念旧谊，是情中人，所以琳琅有不情之请…”说到这里，又停下来，皇帝只：“你一向识大，虽是不情之请，必有你的理，先说来我听听，只有一样——后不许政。”

圈红红的，似有千言万语，只说：“好妹妹，一切就托付你了。”到底在乾清左近，人多杂，不便久留，正回去，晓月心细，：“主，盥洗再走吧。”荣嫔亦觉察过来，踌躇：“这会上哪里去…”琳琅：“主若不嫌弃，就到我屋里去。”荣嫔微笑：“好妹妹，又要麻烦你。”

太和殿大朝散后，皇帝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在慈宁受后妃嫔朝贺，午后又在慈宁家宴，这一日的家宴，比昨日的大宴却少了许多繁琐礼节。皇帝为了闹，破例命年幼的皇与皇女皆去桌相伴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由数位重孙簇拥，喜不胜。几位太妃、老一辈的福晋皆亦在座，皇帝命太执壶，皇长领着诸皇一一斟酒，这顿饭，却像是其乐的家宴，一直到日落西山，方才尽兴而散。

她：“琳琅不敢。”将芸初之事略略说了，：“本不该以私谊情弊，只求万岁爷给荣主一个面。芸初虽是私相传递，也只是将攒下的月俸和主的赏赐，托了侍卫送去家中孝敬母亲，万岁爷以诚孝治天下，姑念她是初犯，且又是大节下…”皇帝朦胧睡，说：“这是后的事，例归佟斌妃置，你别去趟这中间的混。”琳琅见他声音渐低，未敢再说，只轻轻叹了气，翻向内。

皇帝自团锦簇人语笑喧的慈宁来，在乾清前下了轿。只见乾清暗沉沉的一片殿宇，廊下皆悬着径围数尺的大灯笼，一溜映着红光谙谙，四下里却静悄悄的，庄严肃静。适才的铙钹大乐在耳中吵了半晌，这让夜风一，却觉得连心都静下来了，神气不由一。敬事房的太监正待击掌，皇帝却止住了他。一行人簇拥着皇帝走至廊下，皇帝见直房窗中透灯火，想起这日正是琳琅当值，信步便往直房中去。

西阁里拢的地炕极，琳琅了一薄汗，皇帝素来不惯与人同睡，所以总是侧向外。那背影廊，弧线似山岳横垣。明黄宁绸的中衣缓带微褪，却肩颈下一伤痕。虽是多年前早已结痂愈合，但直至今日疤痕仍长可寸许，显见当日受伤之。她不由自主伸手去，轻轻拂过那疤痕，不想皇帝还未睡沉，惺松里握了她的手，：“睡不着么？”

直房门本有小太监，一声“万岁爷”还未唤声，也叫他摆手止住了，将手一扬，命太监们都侯在外，他本是一双黄漳绒鹿靴，落足无声，只见琳琅独个儿坐在火盆边上打络，他瞧那金珠线黑丝络，颜极亮，底下缀着明黄苏，便知是替自己打的，不由心中喜。她素畏寒，直房中虽有地炕，却不知不觉倾向那火盆架极近，他笑：“看火星烧了衣裳。”琳琅吓了一，果然提起衣摆，看火盆里的炭火并没有燎到衣裳上，方抬起来，连忙站起来行礼，微笑：“万岁爷这样静悄悄的来，真吓了我一。”

琳琅：“主说哪里话，只要主不嫌弃就是了。”引了她回自己屋中去，打了一盆来，晓月侍候荣嫔净面洗脸，又重新将发抿一抿。荣嫔坐在那里，见梳匣上放着一面玻璃镜，匣旁却搁着一只平金绣荷包，虽未完，但针线细密，绣样致，荣嫔不由拿起来，只瞧那荷包四角用赤绣着火云纹，居中用金线绣五爪金龙，虽未绣完，但那用黑珠线绣成的一双龙晴熠熠生辉，宛若鲜活，不由笑：“好致的绣活，这个是给万岁爷的吧？”琳琅面上微微一红，：“是。”荣嫔抿嘴笑：“现放着针线上有那些人，还难为你儿的绣这个。”琳琅本就觉得难为情，当下并不答话。只待晓月侍候她梳洗好了，打发她门。

皇帝：“这里冷浸浸的，怨不得你*火坐着，仔细那炭气熏着，回嚷咙痛。快跟我回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