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方才匆匆殿，不敢细看海兰。此刻回，只见海兰被行剥去了鞋袜跪在廊下冰冷的石砖上，近台阶的砖边结了薄薄的碎冰，一望便生寒意。一双青缎绣喜鹊登梅盆底鞋被随意抛掷在阶下的雪中，渐渐被落下的小雪浸了小半，如她的主人一般全无尊严。

如懿连忙：“海常在向来安分守己，而且贵人以下是不许用红箩炭的，海常在也不是第一天知，怎还会如此？”

茉心鄙夷：“那就要问海常在自己了。婢在海常在屋里倒的炭灰里发现了红箩炭烧过的灰白炭灰。而且海常在几个才那里也问过了，伺候海常在的女香云已经招了，是海常在指使她去偷盗的红箩炭。”

香云脸煞白“方才婢已经招了，海常在指使婢偷盗红箩炭，一是不服气贵妃娘娘用着好东西，二是嫉妒贵妃娘娘得于皇上，想害贵妃罢了。”她拼命磕了两个，乞求：“贵妃娘娘恕罪，婢已经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如懿见她左右的太上都贴了两块乌沉沉的膏药，额上一抹紫獭嵌珍珠抹额勒着，真当是憔悴得我见犹怜。

慧贵妃转过脸微微咳嗽了几声，彩玥和彩珠忙上前递茶的递茶，捶肩的捶肩。茉心清了清嗓：“海常在偷盗贵妃娘娘所用的红箩炭，犯上僭越，以致娘娘缺了炭火寒症发作，损伤凤。这样的罪过，还不够受杖刑的么！”

豁然开，廊下自台阶左右两列站满了满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只望着廊下一个跪着的装女。

海兰忍着疼，别过看着香云：“香云，你跟了我两三年，我自问待你并不薄…”

慧贵妃陡地敛起笑容，森冷：“还敢狡辩，人赃俱获了还要嘴。双喜，再给本狠狠地打！”

慧贵妃穿着一锦茜彩绣鸟纹对襟长衣，肩上披着一件大镶大的紫貂风领玄狐大氅①，人坐在正殿中央的牡丹团刻檀木椅上，旁边七八个炉和炭盆众星拱月似的烘着，如懿才一靠近正殿，便觉得洋如，真个人都舒展了过来。可慧贵妃的脸并不好看，她本是小巧细弱的柳叶段，大约为着动怒，又过了病气，底下雪里金遍地锦镶狸长裙絮絮掠动着，漾起样的波纹。她照常淡扫娥眉、敷染胭脂，可病中的一张脸雪白雪白的，显得上好的玫瑰丝胭脂也一缕缕地浮在面上，吃不住似的。如懿见她面不善，忙欠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万福金安。”

慧贵妃扬了扬角“本有什么可值得娴妃你劳心的，倒是咸福里闹了贼，娴妃你的耳报神快，就赶着来看闹了。”

如懿忙低着：“听闻贵妃娘娘发了寒症，所以漏夜过来探视。”

慧贵妃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只冷笑：“自皇上分封六之后娴妃就未曾踏足过咸福，怎么今儿什么风连你也惊动了，夜还闯本里来？”

如懿看着跪在阶下战战兢兢的香云，起走到她跟前“香云，茉心说的是真的么？”

香云并不畏惧，迎着海兰的目光，定定：“小主，不您待我如何，这昧着良心的事婢是再也不敢了。婢

如懿越发低首“臣妾不敢。”

后的海兰嘤嘤低呼一声“贵妃娘娘，嫔妾…嫔妾不是贼！”

海兰大惊，极力低着以散落的发丝遮蔽自己因羞愧和愤怒而紫涨的面庞，她忍着痛分辩“贵妃娘娘恕罪，嫔妾真的没有偷盗娘娘的红箩炭啊！”如懿忙赔笑：“贵妃娘娘发了寒症，脸不太好。病中原不宜动气，不知娘娘到底为什么责罚海常在，而且要动用杖刑责打海常在双足？”

如懿留神去看她的脚，冻得通红的赤足之上有着细密的血珠沁。海兰见如懿注目，羞愧地极力想缩着足把它藏到裙底下去，茉心一言不发，立刻用手撩起她的裙角，冷冷：“常在不好好招供，也不老实受刑，别怪婢不留情面，掀起您的裙角来。在才们面前足已经够丢脸了，要再让人看见您的小，这丢了脸面的事就是您自作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