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四肢百骸好似也渐渐和了起来。

她已经为他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由她这个信武帝的皇后，亲手将此遗诏颁布天下，令他夺回皇位，稳坐江山的理由名正而言顺。

“你…”信武帝颈断折，此生此世再也说不任何一个字了。

好像那些年的那些岁月都没有真正过去。

几名孔武有力的皇家侍卫狠狠拉手上的雪白长绫，信武帝双目暴突，伸得长长的，七窍被剧烈力量激了血来，目惊心地布满面。

她又怎么会笑他呢？就连她自己都忘了那支曲儿该怎么唱了。

“只要是尔静哥哥唱的，一定好听。”她浅浅一笑，眸光有些迷蒙。

他底是毫不掩饰的痛快满足，多年来积恨如海的苦怨冤辱、国仇家恨，在这刹那间展无遗。

“那么你可以唱给我听吗？”

好像这些年的这些痛苦都未曾发生过…

偌大的香宁内，静得连针落下都有声，可香宁外，隐隐传来了杀声震天的咆哮，凄厉的惨叫声夹杂着绝望的哀鸣哭号，一声声恍似自地狱传来。

“还用问吗？”他冷冷地笑了，眸底却毫无半笑意。“这一座江山，本就是我的！”

她的脑海里浮现夜幕降临的不久前，在御书房里，惊恐又愤怒的信武帝被自缢的那一幕──

“臣弟恭送皇兄仙归。”朱尔静微笑。

“真的吗？”她底升起一朵小小的希望火苗，令人观之鼻酸。

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落寞寂寥。

“为什…”信武帝气绝前双目暴瞪着他。

朕昏庸无悔恨羞惭，上辱没列祖列宗，下愧对黎民百姓…唯有自缢，将江山还予朱氏正统王孙，方能稍列祖列宗先灵…

彷佛娘唱那支曲儿哄她睡觉，彷佛她唱那支曲儿哄着尔静哥哥睡觉，已经是好久好久…是前生的事了。

乔婉还记得自己颤抖着冰冷双手，捧起玉玺，在她模仿信武帝的字迹假造的“罪己遗诏”上盖下朱红玺印。

朱尔静着白袍、绣着银盘龙，惯常笑的俊脸庞面无表情，负手注视着这一切。

“尔静哥哥几时诓过你，又几时说话不算话了？”他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心。

“好好，”他心一痛，急急：“我唱。”

朱尔静抱着她，轻轻摇晃着，无限柔情地开唱：“宝宝乖，宝宝睡，夜里别怕黑，星星陪你睡。爹心肝，娘宝贝，宝宝要乖乖，乖乖好好睡…”

“我一个大男人唱小曲儿？”他一怔，不禁失笑。“要是传去，会给人笑话的。”

“要是唱得七零八落、五音不全可别笑我哦！”他清了清咙，先警告。

可是这一天夜，她穿着那袭象征一国之母，金尊玉贵织锦凤袍，髻上束着金光灿灿的鸣凤发冠，丽的脸上却是一片冷漠。

得温柔“那年我中了毒，你就是一直不断唱着那支曲儿安我、陪伴我，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乔婉这才终于安心地闭上双，蜷缩在他温的怀里，这一刻，她觉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年，好像还是那个爹娘健在、无忧无虑、天真快乐的八岁小婉婉…

她完了她该的，其他的便由他掌一切、夺复位，收拾大局。

她的手，掐攥成拳。

在清冷如永夜的里，乔婉总是苦苦盼望、痴痴等待着，有朱尔静陪伴的那些幸福的夜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