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听不懂他咬文嚼字，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嗓门老问：“大夫，赶开方救人吧，他婶怕是不住了。”

人不算多，但百十号弟兄都是响当当的炮手，大瓢把手下四粱八更是个个都有一滔天的本领，自己的枪法武艺就是跟他们学的，在江湖上报号双枪快小白龙，那可是土匪界响当当的一号人。

这都是药铺里能抓到的常用药，同仁堂、鹤年堂、常堂这些老字号药铺都是昼夜营业的，大嗓门汉把凑的钱给杏儿弟，嘱咐：“赶去抓药治病，可不敢耽误了。”

山羊胡拿了钱走了，只留下一张药方，上面洋洋洒洒写着需要抓的中药，散痧汤加山豆、茜草、金银、丹参、山楂、莱菔，无煎服。

山羊胡把完了脉，拿腔作调：“《杂病源犀烛？痧胀源》有云，绞痧，心腹绞切大痛，或如板，或如绳转，或如吊，或如锥刺，或如刀刮，痛极难忍。轻者亦微微绞痛，胀闷非常。”

邻居们你一角我两角的凑起钱来，小顺的嫣红也了一钱，可是大伙儿似乎并不待见她，那个大嗓门老不声不响那一钱退了回去：“嫣红，凑够了。”

不知她叫什么名字，陈锟叹，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挂着一块羊脂白玉，上面刻着两个字：昆吾。

陈锟，没说话，他从邻居们的议论声中已经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位大婶一家四人，男人是个裱糊匠，整天在外面喝酒耍钱，全靠大婶摆个烟摊贴补家用，所幸闺女杏儿和儿果儿都孝顺，要不然这个家早撑不下去了。

舟车劳顿，疲惫不堪的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一阵噪杂声将他惊醒，经年养成的习惯让他立刻抓起了藏在怀里的刺刀，一个鲤鱼打起来，左右张望，炕上已经没人了，院里有晃动的灯光，有嘤嘤的哭声。

不知大瓢把脱离险境了没有，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定能逢凶化吉，还有一直把自己当儿看待的二柜，那个独跛脚的金发老，人家都说他是正儿八经的俄国男爵，不知他回到哈尔滨没有…

床边是病人的一双儿女，的看着山羊胡老，小顺看到陈锟来，凑过去低声：“他婶疼的捱不住了，我和宝庆去请了大夫来瞧病，看你睡的香就没叫。”

或许这两个字包着自己世的秘密吧，陈锟不能确定自己的来历，他的记忆因两年前一次坠而抹去，大瓢把、二柜、粮台他们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所有的谜团要等明天才能揭晓，那个叫陈永仁的南北货掌柜一定知自己的世。

“这是暴病，等抓来药再熬好，人早没了，要赶找西医治才行。”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大家扭看去，正是陈锟在说话。

想着想着，火车站那个蓝的纤细影忽然跃了脑海，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可那些关外大车店、戏班、窑里的俗大娘们怎么能和这么秀丽、灵、可的江南女孩相比呢。

杏儿和果儿弟俩面面相觑，家里连隔夜粮都没有，哪里拿得一块现洋来。

山羊胡不慌不忙从匣里拿一支银针，在病人右手上刺了一下，又提笔慢悠悠写了一张方，慢悠悠：“门诊贰角，诊四角，夜诊加倍，开方五角，看你们也不富裕，只收一块大洋吧。”

陈锟披衣下炕，穿上毡靴了屋门，大杂院的邻居们都起来了，围在一人家门议论纷纷，大冷的天邻居们都爬起来了，说明了大事。他径直上挤门，屋里满满当当都是人，里间床边坐着一个山羊胡老，正在给病榻上的中年妇女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