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时候，福莱斯特夫妇了菜，给并不太明显。人造油心吃起来还跟平常一样，是油的味，他们还吃到了味非常鲜的比目鱼和很好的羊。午饭吃到一半，扩音突然喀嚓喀嚓响起来，发嗡嗡的声音，接着传非常决断、清楚的德语广播：“过几分钟将有最重要消息向全国广播，请注意收听！”

相握手、拥抱、亲吻。扩音里拚命播送铜乐，先播送DeutschlandǚberAlles①；随后播HorstWesselLied②。皇阁饭店餐厅里吃饭的人，除了这几个国人之外，全都站立起来。一望去，只见沙滩上散步的德国人都站住了脚步，大多数人还伸手臂行纳粹举手礼。餐厅里有半数以上的人都行礼、唱歌，于是响起一阵不谐调的、俗的、带着醉意的国社党党歌的歌声。维克多-亨利朝周围一看，不觉骨悚然，他即刻意识到德国人在阿夫-希特勒指挥下是要大打一番的。随后他发现了一件多年来没有见过的事。他儿坐着一动不动，面孔非常冷酷，闭着嘴，他那双白皙的、关节很明显的手握着放在桌上。拜从五岁开始就从来不泪，可是现在他竟哭了。

餐厅外边拥挤的天咖啡座和大厅里的谈话声越来越。德国人一个个目光炯炯，手舞足蹈，彼此争论着，笑着，捶着桌，四面八方都喊着要香槟酒。在播送重要消息之前，扩音里放了几节李斯特的乐曲，嘈杂声渐渐沉静下来。

整个餐厅的人都站着，只有这几个国人依旧坐在那里，大家都用着敌意的目光望着他们。

你呀，你在我的灵魂中…

“他们是要我们站起来吗？”萨丽-福莱斯特说。

因此，早晨两通过里斯本“布尔海德号”转来的纽约长途电话打到亨利家里时，没有人接。罗达正呷着香槟，看一个丰满的德国金发女郎，着房，在幽暗的蓝烟雾中来去，罗达还不时朝穆-柯比博士瞟上一。柯比严肃的长面孔上着一副宽边镜，他叼着一支长烟斗，怀着多少有些厌恶的心情望着这位非常卖力、已经汗淋漓的舞女。罗达到激动和特别震惊，因为除了在术作品里以外，她从来没有见过舞女。

你竟不知，我对你一往情。

“？我就是领班。我是你的。”侍者哈哈大笑着走开了。脏盘依旧留在桌上，桌布上留下红一块、黄一块的漉漉的渍。福莱斯特对亨利说：“最好还是走吧。”

“噢，越快越好，”萨丽-福莱斯特说。“付钱吧，尔，付完钱咱们就走。”她拿起钱包。

“请你留神，”福莱斯特上校说。

拜什么人都没有看见。他只看到沟渠里泡得胀腾腾的死，一排排被炸坏的楼房上钉着一块块黄胶合板，校园里周围开满了红的石鹅，一个穿紫丁香衣服的小女孩从他手里接过一支钢笔，以及夜里教堂尖上空闪烁的桔红照明弹。

“不会停战的，”帕格说。

整个餐厅一片鼓掌呼。妇女们站起来舞。男人们互

“啊，要是那样，就太好了，”罗达说“在战火没有真正蔓延开来之前，就把这场愚蠢的战争煞住！”拜说：“战争已经在行了。”

①德语，歌名，《霍斯特-韦尔之歌》。

罗达一听这个建议，吃吃地笑起来。“这简直象一场噩梦，你说是不是？非常谢你提这么一个不面的建议，我欣然接受。但愿不要传到我的朋友们耳朵里去才好。”

“噢，当然，”罗达说着，负疚地微微一笑。“对于可怕的波兰事件他们总要适当解决。”

从这次以后，直到她丈夫回来之前，她跟柯比一起消磨了很多时间。他们去一些不大常去的餐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从来“没有过任何”错事。等帕格一回来，这一番没有恶意的小小风韵事就停止了。

拜害怕听到这支歌，害怕回想起他从华沙火海中逃生不过六小时以后，为了填饱肚和讨一杯啤酒，他竟跟着德国士兵一唱起这支歌来。

“你猜想会是什么？”又开始放音乐，播送纤细、柔和的舒伯特的弦乐曲时，萨丽-福莱斯特说。

侍者开始撤国人桌上的杯盘，得杯盘叮当直响，酒和残汤溅得到都是。侍者还用臂肘撞他们。

歌剧演《茶女》①，他们发现两人原来早就很喜这戏，到很兴。后来，他建议去见识见识闻名的柏林夜生活。他说，他自己从来没有去过，不过，既然柏林夜生活是世界谈论的中心，如果亨利太太不介意的话，不妨去稍稍见识一下。

招待他们的侍者是一个穿黑衣服的矮胖，留着一很长的不打卷的亚麻发，在这之前对他们一直很亲切，照顾也很周到，这时却站在那里伸着胳膊大喊大叫，显然在嘲笑这几个国人。

“我不站起来，”罗达说。

歌唱完了。德国人又鼓掌呼了一阵，然后相互祝酒。弦乐奏起饮酒歌来，整个餐厅快地拚命唱：

柯比博士说：“你估计可能是停战吧？这星期我听到各关于停战的传说。”

是呀，是呀！

久，可这是你自找的，整整累了一天还要约一个老太婆去。”

河边游览区到播送同样的内容。散步的人都停下脚步倾听。正在远沙滩上跑步或翻斗的运动员小小的影也突然停止活动。幽雅的皇阁饭店顿时掀起一片激动的低语声。

是呀，是呀，

②德语，歌名，《德国至上》。

侍者照旧毫不客气地胡收拾着。当他用盘碰着萨丽-福莱斯特的时，她轻轻叫了一声。帕格对他说：“哎呀。去叫你的来。”

“Sondermeldung！（特别消息！）”一经宣布，除了偶然几声餐碰撞的声音之外，整个餐厅一片寂静。扩音突然喀嚓响了一下，一个庄严的男中音说了简短的两句话。“元首的最统帅发布消息：攻下华沙。”

你呀，你在我的心坎里，

在万湖为穆-柯比饯行本来是罗达的主意，但是她却让萨丽-福莱斯特面请客，说她自己已经很好地款待过这位非军人的客人了。她什么也没有说，但萨丽-福莱斯特可能已经觉察到其间的奥妙。尽华沙还在顽抵抗，但波兰战争结束在即，因此两位武官觉得可以利用中午的时间作作消遣。柏林一派和平景象，传说连粮给也快取消了。拜用使馆的汽车送他们到游览区。哈弗尔河畔一片开阔的沙滩上，有些人在光下散步，有些坐在彩缤纷的大伞下面，穿着衣的运动员迎着秋季的微风，在那里锻炼。

①意大利歌剧作曲家威尔第（1813-1901）的歌剧，剧情取自法国十九世纪作家小仲的小说《茶女》。

“我猜想是华沙，”她丈夫说。“想必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