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一时火起，先把阿金大兜心一脚踢开去。阿金大就在地下打喊叫。阿珠忙站起来奔莲生，嚷：“耐倒好意思打起倪来哉，耐阿算得是人嗄！”一撞到莲生怀里，连说：“耐打囗耐打囗！”莲生立不定脚，往后一仰，倒栽葱跌下去，正跌在阿金大的上。阿珠连撞去，收礼不来，也往前一扑，正伏在莲生的上。五个人满地打，索打成一团糟，倒引得看的人拍手大笑起来。

家升在房门问：“阿要喊车？”赵家(女每)：“才去喊得来哉（宛）。”升立即去喊。赵家(女每)将银烟筒与黄翠凤，便去扶起张蕙贞来。蕙贞看看王莲生，要说又没的说。莲生忙：“耐气末（要勿）气，原快快活活转去，赛过拨一只邪狗来咬仔一，也无啥要。耐要气病来，倒犯勿着。我晚歇转来仔就来，耐放心。”蕙贞也，搭着赵家(女每)肩膀，一步一步撑下梯。帐的：“面带仔去囗！”王莲生见桌上一大堆零星首饰，知是打坏的，说：“我搭俚收捉末哉。”堂倌又送上银烟筒，说：“磕在楼下阶台上，瘪了。”莲生一总拿手巾包起。黄翠凤：“倪也转去哉（宛）。”说着，挈了金凤先行。王莲生乃向帐的拱手谢，并说：“所有碰坏家生，照例赔补。堂倌哚另外再谢。”帐的：“小意思，说啥赔嗄。”

罗富请王莲生至黄翠凤家。上楼房，富亲自起烟灯来，请莲生烟。翠凤方脱换衣裳，见了：“王老爷半日勿用烟哉（宛），阿瘾嗄？”随叫小阿宝：“耐绞仔手巾，搭王老爷来装简烟。”莲生：“我自家装末哉。”翠凤：“倪有发好个来里，阿好？”随叫小阿宝去喊金凤来拿。金凤也脱换了衣裳，过来见莲生，先笑：“阿唷！王老爷，要吓煞哚！我吓得来拖牢仔阿，说：‘倪转去罢！晚歇打起倪

莲生终不愿自己送去，又说不为什么，只再三求告翠凤。翠凤不得已应了，乃嘱咐赵家(女每)：“耐去搭俚哚说，事末有王老爷来里，教俚哚（要勿）帐。”又说：“蕙贞阿哥，阿是？耐自家也说一声末哉。”张蕙贞。

不是事，狠命一洒，撇了阿珠、阿金大两个，分开看的人，要去楼下喊人来搭救。适遇明园帐的站在帐房门探望，莲生是认得的，急说：“快叫两个堂倌来拉开仔囗，要打人命来哉呀！”说了，又挤前轩来。只见小红竟揿倒蕙贞，仰叉在地；又腾骑上腰，只顾夹七夹八瞎打。阿珠、阿金大一边一个住蕙贞两手，动弹不得。蕙贞两脚蹬，只喊救命。看的人也齐声发喊，说：“打勿得哉！”

罗富也向帐的作别，与王莲生同下楼来。问升，知张蕙贞、赵家(女每)已同车而去，黄翠凤妹妹还等在车上。王莲生趁了罗富的车，一径归至四路尚仁里歇下。

幸而三四个堂倌带领外国巡捕上楼，喝一声：“不许打！”阿珠、阿金大见了，已自一骨碌爬起。莲生挽了堂倌的手起来。堂倌把小红拉过一边，然后搀扶着蕙贞坐在楼板上。小红被堂倌拦截，不好施展，方才大放悲声，号陶痛哭，两只脚跺得楼板似擂鼓一般。阿珠、阿金大都跟着海骂。莲生气得怔怔的，半晌说不话。还是赵家(女每)去寻过那一只鞋给蕙贞穿上，与堂倌左提右挈，抬立定，慢慢的送至轩后房里去歇歇。

巡捕扬起手中短，吓散了看的人，复指指楼梯，叫小红下去。小红不敢倔，同阿珠、阿金大一路哭着、骂着，上车自回。

莲生顾不得小红，忙去轩后房里看蕙贞。只见帐的与罗富、黄翠凤、黄金凤簇拥在那里讲说。张蕙贞直躺在榻床上，赵家(女每)替他挽起发。王莲生忙问如何，赵家(女每)：“还好，就肋里伤仔，勿碍事。”帐的：“勿碍事末也险个哉！为啥勿带个娘姨来？有仔个娘姨来里，就吃亏也好。”王莲生听说，又添了一桩心事，踌躇一回，只得央黄翠凤，要借他娘姨赵家(女每)送转去。翠凤：“王老爷，我说耐要自家送得去好。倒勿是为啥别样，俚吃仔亏转去，俚哚娘姨、大、相帮哚陆里一个肯罢嗄？倘忙喊仔十几个人，赶到沈小红搭去打还俚一顿，闯穷祸来，原是耐王老爷该晦气。耐自家去末，先搭俚哚说说明白，阿是嗄？”帐的：“说得勿差，耐自家送转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