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遂约啸庵同洪善卿到沈小红家去。啸庵会意应诺。及巧囡来请用饭，两人方过那边归席人座。汤啸庵向洪善卿耳边说了几句，善卿听了微笑。用双珠也笑：“耐哚说啥，我也懂来里哉。”啸庵：“耐说说看。”双珠把嘴望莲生一努。大家笑着，都吃过饭。张小村知他们有事，和赵朴斋告辞先行。王莲生：“倪也去罢。”汤啸庵、洪善卿说“好”周双珠忙喊双玉过来，送至楼门而回。

当下王莲生在前，与汤啸庵、洪善卿门；后面跟着阿珠，接踵上楼。早听得房间里小脚底一阵怪响。王莲生方跨当中间房门，只见沈小红越发蓬垢面，如鬼怪一般，飞也似赶当中间，望莲生纵直扑上去。莲生错愕倒退。大阿金大随后追到，两手合抱拢来，扳住小红脯，只喊说：“先生（要勿）囗！”慌的阿珠抢上去叉住小红臂膊，也喊说：“先生耐慢看！”小红咬牙切齿，恨：“耐哚走开囗！我要死末关耐哚啥事嗄？”阿珠连连劝：“耐就要死末，也匆实概个（宛）。故歇王老爷来仔，也好等王老爷说起来；说勿好，耐再去死末哉（宛）。”小红一心和莲生拼命，那里肯依。汤啸庵、洪善卿见如此撒泼，不好说甚，只是冷笑。莲生又羞又恼，又怕又急，四下里一，倒些火来，也冷笑说：“让俚去死末哉！”说了一句，回便走。汤啸庵、洪善卿只得跟着走了。

王莲生、汤啸庵、洪善卿一溜儿坐在靠椅上。小红背灯向，掩面而哭。阿珠靠小红傍坐着，慢慢与王莲生说：“王老爷，耐自家勿好，转差仔念。耐起初要搭倪先生说明白仔，耐就去仔十个张蕙贞，优先生也无啥（宛）。为仔耐瞒仔倪先生末倒勿好哉。倪先生晓得耐去仔张蕙贞，说难是王老爷倪搭匆来个哉，拨来张蕙贞哚拉仔去哉。”洪善卿不待说完，即拦说：“王老爷不过昨日夜来哚张蕙贞搭吃仔台酒二故歇原到该搭来哉（宛）。”阿珠立起来，走过洪善卿傍，轻声说：“洪老爷，耐是蛮明白来里。倪先生倒（要勿）怪俚，俚是发极仔了呀。王老爷先起倪先生辰光，还有好几老客人哚。后来搭王老爷要好仔末，有个把客人阿要动气匆来哉了？倪末去请哉（宛）。王老爷就搭倪先生说：‘俚哚匆来，让俚匆来末哉，我一仔来搭耐撑场面。’王老爷，阿是耐说来哚个闲话？先生有仔王老爷，倒蛮放心请

三人缓步同行。来安叫轿夫抬空轿跟随在后，了公里，就对门同安里，穿至西荟芳里，适被娘姨阿珠的儿暗中瞧见，跑去报信。阿珠迎门首，笑嘻嘻说：“我说王老爷要来快哉，倒刚刚来哉。”

、客辞主人声、主人送客声，杂沓并作。却不知去的是谁，只觉得台面上冷静了许多。随后汤啸庵也踱过这边房里来，吃得绯红的脸，一手拿着柳条剔牙杖剔牙，随意向榻床下首歪着，看莲生烧烟。莲生问：“富去哉？”啸庵：“俚哚还有啥局，搭仲英、小云一淘去哉。”

莲生正站在一傍发呆。阿珠一睃见，说：“王老爷，闯穷祸来，耐也脱勿了个囗！（要勿）看仔像无要。”外场见没事，都笑：“倒吓得倪来要死！快搀先生房间里去罢。”阿珠仍抱起小红来。阿金大拉了莲生、汤啸庵、洪善卿一同簇拥至房里。阿珠放小红向榻床躺下。阿金大端整茶碗，叫外场冲了茶。外场嘱付阿珠说：“耐哚小心末哉。”都讪笑着下楼去了。

阿珠见光景不好，也顾不得小红，赶来拉莲生；被莲生一豁，洒脱袖，竟下楼梯。忽听得当中间板“蓬咚蓬咚”震天价响起来，阿金大在内极声喊：“勿好哉，先生撞煞哉呀！”就这一声喊里，唤起楼下三四个外场，只有甚祸事，急急跑上楼来，适与莲生等挤住在楼梯上。阿珠把莲生死拖活拽，往里挣去。汤啸庵、洪善卿料走不脱，也撺掇莲生回至当中间。只见小红还把狠命往板上磕，阿金大扳住脯，那里扳得开。阿珠着了忙，也狠命的拦腰一抱抱起来。汤啸庵、洪善卿齐说：“小红耐算啥囗？有闲话说末哉，实概样，耐小红也犯勿着（宛）。”阿珠摸摸小红的，没甚伤损，只有额角边被板上钉的钉碰破些油，也不至血。阿金大上前把手心挲着，：“耐看阿险嗄！撞来哚太里末，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