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卿情形。瑞生。秀英心虚气馁，不敢。二宝恐母亲语言失检，跟随洪氏下楼，见了善卿。

三宝只认得一个是钱刚；问那一个尊姓，说是姓。茶烟瓜照例敬过。及坐谈时，钱刚赶着那姓的叫“亚自哥”三宝想着京都杂剧中《送亲演礼》这戏，不禁“格”声一笑。刚问其缘故，三宝掩胡卢，那亚白倒不理会。

洪氏摊在椅上，气个发昏。二宝将手帕遮脸，呜咽不止。朴斋、阿巧等善卿去远，方从屏门背后来。朴斋蚩蚩侍立，劝无从。阿巧讶：“我仔啥人，是洪老爷（宛）。啥实概嗄！”

俄延片刻，亚自、钱刚即起行。袁三宝送至楼梯边。两人并肩联袂，缓步逍遥，清和坊，转四路，经过壶中天大菜馆门首。钱刚请吃大菜，亚白应承去，拣定一间宽窄适中的房间。堂倌呈上笔砚，刚略一凝思，随说：“我去请个朋友，来陪陪耐。”写张请客票，付与堂倌。亚白见写的是“方蓬壶”问：“阿是蓬壶钓叟？”刚：“正是。耐啥认得俚个哉？”亚白：“勿。为仔俚喜诗，新闻纸狼时常看见俚大名。”

楼上秀英听得作闹，特差阿巧打探。阿巧见朴斋躲在屏门背后暗暗窥觑，也缩住脚，听客堂中竟没有一些声息。

不多时，堂倌回：“请客就来。”刚再要开局票，问亚白：“叫啥人？”亚白颦蹙：“随便末哉。”刚：“难上海几倌人，耐

隔了半日，善卿气过去，向洪氏朗朗：“我要问耐，耐到底想转去匆想转去？”洪氏：“为啥勿想转去嗄！难教我那价转去囗？四五年省下来几块洋钱，拨个烂料去撩完哉；故歇倪来再用空仔，连盘费也匆着杠（宛）。”善卿：“盘费有来里，耐去叫只船，故歇就去。”洪氏顿住，踌躇：“转去是最好哉；不过有仔盘费末，秀英小搭借个三十洋钱也要还拨俚个（宛）。到仔乡下，屋里向大半年个柴、米、油、盐一无拨，故末搭啥人去商量嗄？”善卿着实叹气：“耐说来说去末，总归勿转去个哉。我也无啥大家当来照应外甥，随便啥，勿关我事。从此以后，（要勿）来寻着我，坍我台！耐总算无拨我该个兄弟！”说毕起，绝不回，昂藏径去。

善卿不及寒暄，盛气问洪氏：“耐阿是年纪老仔，昏脱哉！耐故歇勿转去，再要啥？该搭清和坊，耐晓得是啥场嗄？”洪氏：“倪是原要转去呀，勿得故欧就转去末最好；就为仔个秀英小再要白相两日，看两本戏，坐坐车，买零碎事。”二宝在旁听说得不着节，忙抢步上前，叉住：“娘舅勿呀，倪无(女每)是…”刚说得半句，被善卿拍案叱：“我搭耐无(女每)讲闲话，挨勿着耐来说！耐自家去照照镜看，像啥个样，（要勿）面孔个小娘仵！”

瑞生多时不见三宝，不料长得如此丰满，想要趁此打个茶会，细细品题。可巧另有两个客人劈面迎来，踅袁三宝家，直上楼去，瑞生因而止步。袁三宝亦不再邀，回转面接见两个客人。

瑞生应诺，下楼门，行过两家门首，猛然间一个绝俏的声音喊“施大少爷”瑞生抬一望，原来是袁三宝在楼窗叫唤，且招手：“来坐歇囗。”

洪氏令阿巧关上大门，唤过二宝，说：“倪楼狼去。”朴斋在后跟随，一淘上楼，仍与瑞生、秀英会坐。秀英先问洪氏：“阿要转去？”洪氏：“转去是该应转去，娘舅个闲话终究勿差，我算末倒难囗。”二宝带泣嚷：“无(女每)末再要说娘舅好！娘舅单会埋冤倪两声，说到仔洋钱就匆帐，去哉。”朴斋趁：“娘舅个闲话也说得稀奇，妹妹一淘坐来狼，倒说拨来人骗仔去哉！骗到陆里去嗄？”瑞生冷笑：“勿是我来里瞎说，耐哚个娘舅，真真岂有此理！倪朋友淘里，间架辰光也作兴通通；耐仔个娘舅，倒勿帐。该号娘舅，就勿认得俚也无啥要。”

大家议论一番，丢过不提。瑞生重复解劝二宝，安洪氏，并许为朴斋寻生意，然后告辞别去。秀英挽留不住，嘱：“晚歇原到该搭来吃夜饭。”

二宝吃这一顿抢白，羞得两颊通红，掩过一旁，嘤嘤细泣。洪氏长吁一声，慢慢接说：“难末俚哚个瑞生阿哥末也忒啥个要好哉…”善卿听说，更加暴如雷，跺脚大声：“耐再要说瑞生阿哥！耐囡仵拨俚骗得去哉，耐阿晓得？”连问几遍，直问到洪氏脸上。洪氏也吓得目瞪呆，说不下去。大家嘿嘿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