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作威，继以利诱，又为他留下挽回的余地，陈和的嘴怎么还得起来？一连叠声地说：“是！是！谨遵台命。”

人随声到，孙镇已从别室缓步而来。陈和大窘迫，首先要置的那四镒黄金，受贿的真脏俱在，落孙镇中，异常不妥。幸而那童儿很机警，趁王襄趋前迎接，挡住了孙镇视线的机会，明手快地将一包黄金移了开去。

“北面甚么地方呢？”陈和板着脸说“彼此要相见以诚才好！”

第二天一早，陈和派人去召请一位绅士，名叫王襄，此人当过传宣王命的“谒者”久在胡地，以后弃政从商，与匈从事贸易，挣了极大一份家财，暮年思乡，弃落归，回到秭归定居，不过一年有余，但以家业殷厚，赋慷慨，所以很快地便成了本地的一位大绅士，颇得陈和的尊敬。

“钦使怎么能等两三个月？”陈和的神也不好看了“我想一定可以找得回来！令郎、令媛去打猎，不能漫无目标，总有个方向吧？”

于是，他略想一想说：“陈兄，你到任未几，只怕地方上的情形还不太熟悉。明天不妨多派人去，加意访一访，果然有此一，选，天幸，于足下的前程，亦有锦上添之妙！”

“也不算尊称。足下为国宣过劳。如今优游林下，年德邵，怎么当不得这个称呼？请坐，请坐！”

“是的。小女随她两个兄长打猎去了。”

这就得陈和不能不开了。正在考虑如何措词之际，童儿走来通报：“钦使来了！”

此言一，孙镇与陈和相互看了一。两人都不肯信他的话，而且孙镇有些不悦“这也奇了！”他沉下脸来说：“闺弱质，还能骑箭不成？”

孙镇从陈和脸上，看到他心里，知可死刑的“欺罔之罪”四字吓倒了他。只是话说得太，无法弯得过来，须为他找个开脱的借，事情才能转圆。

于是孙镇与王襄相向而坐，陈和在客座相陪。略略作了几句寒暄，主人的渐渐导正题。

“这有个缘故，小可自辞官以后，久在西北边境经商，所以小女也能像匈女那样，骑打猎。”

“大概在北面。”

说到这里喊一声：“来啊！”伺候起居的一个童儿应声而至，在陈和指挥之下，将那四镒黄金，用布袱包好，放在王襄面前。

“正是！”孙镇接“久闻令媛德容言工，四德备，一旦选，必蒙恩。老夫先致贺了！”

“不在归州？”陈和不免一惊。

“事意外！”陈和蹙眉答说“都只为一个姓林的多嘴，说得一句‘秭归第一人’，钦使已经发觉了，昨夜发话，倘有这么一位人，匿不报选，将来要治我以“欺罔之罪’。这不是儿戏之事！王公，厚贶心领谢谢。方命之，并乞鉴谅。”

“王公！事不谐矣！”

“王公！”陈和握住他的手臂，怔怔地半晌作不得声。

“我想，大雪封山以前，总得回家。”

只是父母视如命，舍不得她远离膝下，所以一闻采选的信息，在陈和那里行了重贿，得以剔除在候选的名单之外。不想林采多嘴，而孙镇明，看来是瞒不过了。

“贤父母何此言？”王襄急急问：“是不是了变故？”

奉召到了县衙，后堂相见。王襄一望到几案上，便是一愣——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四镒黄金，他认得，正就是自己送陈和的原。

“王公，”陈和说：“钦使千里迢迢，可说是专为令媛而来的。”

这下，陈和才得放心，定定神为王襄引见：“这位是朝廷特派的孙钦使。”

“这却有些难！”王襄答说：“小女不在归州。”

孙镇的脸稍为缓和了些“原来如此！”他问：“令郎、令媛去打猎，哪天回来？”

由于这句话，使得孙镇脸上的又绷了，看着陈和冷冷地说：“如今才初秋，下雪还有两三个月。”

“告辞！”

“王襄参见钦使！”

“哪里的话？”陈和趁机说：“何不此刻就烦尊驾将令媛接了来，容我们一瞻颜？”

“不，不！区区不腆之仪，仍请笑纳。”王襄将一包黄金推了过去，随即起说：

“岂敢，岂敢！”王襄惶恐地“钦使对小女过奖忒甚，将来一定会失望。”

“厚赠奉璧！”陈和拱拱手说：“效劳不周，歉疚之至。”

王襄急忙欠逊谢：“尊称不敢当！”

“不敢当，不敢当！王公请坐。”

他这难以启齿而又必须要有结果的心事，王襄是充分了解的。黄金退回，女儿就要送去了！可是，他却不能在此时作任何承诺，唯有装聋作哑地保持沉默。